“嘛嘛?嘛叫生——理?”
“就是叫你知道人身上都有嘛玩意儿。不单学看得见,眼睛鼻子嘴牙舌头,还学看不见里边,比方心、肺、胃、肠子、脑子,都在哪儿,嘛样儿,有嘛用。”月桂说。
“脑子不就是心吗?”月兰说。
“脑子不是心,脑子是想事记事。”
“哪有说拿脑子想事?不都说拿心想事记事吗?”
好大气。如果为月桂,为嘛对月桂反倒没气?
过两天早上,她给香莲收拾房子,忽见床帐子上挂串丝线缠五彩小粽子。还是十多年前过端午节时,桃儿给莲心缠挂在脖子上避邪。桃儿是细心人,打莲心丢,桃儿暗暗把房里莲心玩用穿戴杂七杂八东西全都收拾走,叫她看不见莲心影儿。香莲明知却不问,两个人心照不宣。可她又打哪儿找到这串小粽子,难道直存在身边?看上去好好点没损害,显然又是新近挂在帐子上。桃儿心里赛小镜子,突然把香莲心里切都照出来。她偷偷蹬上床边,扬手把小粽子摘下拿走。
下晌香莲就在屋里大喊大叫。桃儿正在井边搓脚布,待跑来时,杏儿不知嘛事也赶到。只见香莲通红着脸,床帐子扯掉大块。枕头枕巾炕扫帚床单子全扔在地上,地上还横根竹竿子。床底下睡鞋尿桶纸盒衣扣老钱,带着尘土全扒出来,上面还有些蜘蛛潮虫子在爬。桃儿心里立时明白。香莲挑起眉毛才要质问桃儿,忽见杏儿在旁便静,转口问杏儿:
“这几天,月桂那死丫头跟你散嘛毒?”
杏儿说:“没呀,二少奶奶不叫她跟们说话。”
“心不能想事。”月桂在月光里小脸甜甜笑,手指捅捅月兰脑袋说,“脑子在这里边。”又捅捅月兰胸口
香莲沉下说:“要是听见你传说那些邪魔外道话,撕破你们嘴!”说完就去到前厅。
整整个后晌坐在前厅动都不动,赛死人。直到天黑,桃儿去屋里铺好床,点上蜡烛,放好脚盆脚布热水壶,唤香莲去睡。香莲进屋眼看见那小粽子仍旧挂在原处,立时赛活过来似,叫桃儿来,脸上不挂笑也不吭声,送给桃儿对羊脂玉琢成心样小耳环。
杏儿糊里糊涂挨骂,挨骂更糊涂。自打月桂回家后,香莲暗中嘱咐杏儿看住月桂,听她跟家里人说些嘛话。白金宝何等精明,根本不叫月桂出屋,吃喝端进屎尿端出,谁来都拿好话拦在门槛外边。只有夜静三更,娘仨聚在堆儿,黑着灯儿说话。月桂嘬起小嘴,把半年来外边种种奇罕事嘁嘁喳喳叨叨出来。
“妹子,你们那里还学个嘛?”月兰说。
“除去国文、算术,还有生理跟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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