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莲对他说:
“您常在外边跑,我拜托您一件事,替我打听打听月桂有没有下落。”
四天后,乔六桥来送信说:“甭再找了!”
“死了?”香莲吓一跳。
“怎么死,活得可好。不过您绝不会再认这个侄女!”
别总叫我糊涂着好不好?”
“你听着呵,我今儿要告你自然全告你。据说陆四爷每天晚上到所里写讲稿,所里有人见他每次手里都提个小皮箱,写稿前,关上门,打开小皮箱拿鼻子赛狗似的一通闻。这是别人打门缝里瞧见的,不知是嘛东西。有天趁他不在,撬门进去打开皮箱,以为是上好的鼻烟香粉或嘛新奇的洋玩意儿,一瞧——你猜是嘛?”
“嘛?”
乔六桥哈哈大笑,满脸褶子全出来了:
“是一箱子绣花小鞋!原来他提笔前必得闻闻莲瓣味儿,提起精神,文思才来。您说陆四爷怪不怪?闻小鞋,反小脚,也算天下奇闻。所里人火了,正巧您的月亮门再一闹,讲习所吃不住劲,起了内讧,把他连那箱子小鞋全扔出来。这话不知掺多少水分,反正我一直没见到他。”
“偷嫁了洋人?”
“不不,加入了天足会。”
“嘛?天足会?哪儿又来个天足会?”
她心一紧,怕今后不会再有肃静的一天了。
香莲听罢,脸上的惊奇反不见了。她说:
“这事,我信。”
“您为嘛信呢?”
“您要是我,您也会信。”
乔六桥给香莲说得半懂不懂似懂非懂。他本是好事人,好事人凡事都好奇。但如今他年岁不同,常常心里想问,嘴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