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不到头。”接着还是自言自语说道：“成家
成家，败家败家。花开自谢，水满自干，谁也跳不出这圈儿去。唉——唉——唉——”他沉
沉，想把心里火气压住却压不住，刚要说话，眼角瞅见活受斜肩歪脑袋，好赛等着自己下边话，便轰活受快把画抱回库里，待活受前脚出去，后脚就冲到儿子面前发火：
“嘛，这个那个！你把真假正看倒个儿，还叫
当着下人寒碜你。再说，真假能当着外人说吗？问你，咱指嘛吃饭？你说——”
“真假。”
“这话倒对。可真假在哪儿？”
“画上呀！”
“放屁！嘛画上？在你眼里！你看不出来，画上真假管嘛用！好东西在你眼里废纸
张，废纸在你眼里成宝贝！这郎世宁、焦秉贞，明摆着‘后门道儿’，偏当好货。反把宋人真迹当作‘苏州片子’！这宋画张就够你吃半辈子，你睁眼瞎！拿金元宝当狗屎往外扔！再说大涤子那轴，嘛，也假？你不知康熙二十九年到三十年他客居天津，住在问津园张家？那画上明明写着康熙辛未，正是康熙三十年在张家时画！凭着皮毛能耐，也稳能拿下来东西，你都拿不住，还想在古玩行里混。把铺子交给你还不如放火烧呢！再有三年，还不把这身老骨头贴进去！听着，打明儿，你卷被褥卷儿搬过来住，没话不准回家去，叫活受把库里东西折腾出来，逐件看、看、看、看、看……”说到这儿，佟忍安上下嘴唇只在这“看”字上打转悠，好赛叫这字儿绊住。
佟绍华见他爹眼对窗外直冒光，以为他爹又看出嘛稀世宝贝来，就顺着佟忍安目光瞧去，透过花格窗棂，后院里几个人正干活。
这后院，外人不知，是“养古斋”造假古董秘密作坊。
原来佟忍安这老小子与别人不同，他干古玩行，不卖真，只卖假。所有古玩行都是卖假也卖真。凡是逛古玩铺都是奔真去，还有能人专来买“漏儿”。佟忍安看到这层，铺子里绝不放真货，码假，好比诸葛亮摆空城计，愣兵卒不放。古玩行干就是以假乱真，这招真把古玩商诀窍玩玄玩绝。只要掏钱准上当，半点便宜拿不到。他更有出奇能耐，便是造假。手底下有专人为他造假字假画，还在铺子后院，关上门造假古董。玉器、铜器、古钱、古扇、宣炉、牙器、砚台、瓷器、珐琅、毯子、碑帖、徽墨……他没不知不懂不能不会。仿古不难，乱真死难。古董形制、材料、花纹，个朝代个样，甚至个朝代几百样，鱼龙变化无穷尽，差点道行，甭说摸门，围墙也摸不着。更难是那股子劲儿气儿味儿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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