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顶开窗,让微风和风景流进来。帕算过了,再十天,尾崎会被炭火烧死,即使他每夜从坟冢挑回几大尿桶的阴气灌洗也阻止不了。那炭火确实是烧夷弹引起,但燃烧下去的动力,是来自尾崎内心的绝望。
这道理很快得到证明。当晚卫生寮只剩五个学徒兵看守,其余回山上兵寮睡。帕从坟场挑回两尿桶阴气,把尾崎泡进去。尾崎叹一声,旁人赞一声,看见他在黑夜中迸荧光的下半身慢慢乌了。接着尾崎身体发抖,牙齿捉对厮杀,喊着冷。大家赶紧把他从尿桶拔出来,滚在棉被里,只露出苍白的面孔。尾崎很快停止颤抖,像个婴儿放松眉目,很无奈地说,他这样一定很狼狈,不像军人。大家沉默无言,能讲能说的早就抖出,再说下去都是敷衍之词。
“只有你最像军人,像是刚从战场回来的。”帕说。
“说来愧疚。”尾崎勉强把颈子挤出棉被,又说,“我是为了多赚几块钱才来当兵的。鹿野殿,像你这样当兵,才是真正报效国家。”
“不给我薪水,我也当兵。”帕抬头说,“你们不少人是为了军饷才来,而且我想你也是那种偷拿父亲印章盖的。”
尾崎点头。他说,同样是当兵,特战兵薪水多,在学校教官的游说下,回家偷拿了父亲的印章盖同意书。体检一过,两个礼拜后红单由辖区巡察送来。巡察在两条巷子外就刻意踩响长筒靴,啪啪啪的,是对当兵者的敬意。靴子响声最后停在哪家,哪家就有男人要去当兵。那天靴响停在家门前,巡察送上兵单后中气十足地说,恭喜,要去报效国家。尾崎说,应门的父亲还以为搞错了,收下兵单一看竟是他的,巡察才走,回身就呼了尾崎一巴掌,大喊:“你是做人做烦了,想做鬼呀!还要把风水碑带去当兵,那碑是你祖上渡黑水沟的压舱石,名字都先刻上了,渡过海,上山垦,死在哪就插在哪!你这不孝子。”他跪在防日警取缔而偷藏祖先牌位的暗墙前赎罪,两天两夜,膝盖乌青了,还是无法息去父怒。第三天凌晨入伍,他跛着膝盖伤到学校集合,看到祖上碑就依在校门口,碑下半截还沾着湿泥。尾崎用余光瞥,看见父亲就站在对街的暗处。祖父母死去的丧礼上,他父亲不流半滴泪,却在给儿子送行的路上泪流满面。那一刻,他开始后悔为了贴补家用来当兵,但已上路了。
“鹿野殿,不要跟爸爸说我死了,他会难过一辈子的。”尾崎说。
“我不说,军部也会通知。”
“你帮我写信,每个礼拜写信给爸爸,他就认为我还活着。”
帕讨厌写信,自己不想写信,却下令每名队员以后写信给尾崎的父亲,照表轮流,一星期写一次,说尾崎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