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已把她从车门边拉开,马匹撒开腿小跑起来。驭手加快了步伐,那妇女被远远扔到了后面。大人又在他的三个复仇女神保护之下疾速地缩短他跟庄园之间那一两里格距离。
夏夜的馨香在他四周升腾,随着雨点落下而更加氤氲活跃了。雨点一视同仁地洒在不远
“他欠的全还清了。他死了。”
“晤,那他就安静。我能把他还给你么?”
“啊!不,大人!可是他就睡在这儿,在一小片可怜的草皮,下面。”
“怎么样?”
“大人,这种可怜的小片草皮很多呢。”
看,加伯尔,快!”
盯着铁链看的五六个人还像羊群一样挤在车轮之间;车猛然一动,他们幸好没弄个皮破骨折。好在他们也只有皮包骨头了,否则也许不会那么走运。
马车驶出村子奔上坡去的冲力马上给陡峻的山坡刹住了。马车逐渐转成慢步,隆隆地摇晃着在夏夜的馨香中向坡上爬去。驭手身边并无复仇女神,却有数不清的蚊蚋飞绕。他只站着修理马鞭的梢头。侍从在马匹旁步行。流星板马的蹄声在远处隐约可闻。
山坡的最陡峭处有个小墓地,那里有一个十字架,架上有一个大的耶稣雕像,还是新的,雕工拙劣,是个缺乏经验的粗人刻的,但他却从生活——也许是他自己的生活一一研究过人体,因为那雕像瘦得可怕。
一个妇女跪在这象征巨大痛苦的凄惨的雕像面前——那痛苦一直在增加,可还没有达到极点。马车来到她身边时她掉过头来,立即站起身子,走到车门前。
“又来了,怎么?”
她还年轻,可是看去很衰老,态度很激动,很悲伤,瘦骨嶙峋的双手疯狂地交换攥着,然后一只手放在马车门上一一温情地、抚爱地,仿佛那是谁的胸脯,能感受到那动情的抚摸。
“大人,听我说!大人,我要请愿!我的丈夫是穷死的;许多人都是穷死的;还有许多人也要穷死。”
“又来了,晤?我能养活他们么?”
“大人,慈悲的上帝知道。我并不求你养活他们。我只请求在我的丈夫躺着的地方立一块写着他的姓名的石碑或木牌。否则这地方很快就会被忘掉,等我害了同样的病死去之后,它就再也认不出来了。他们会把我埋在另外一片可怜的草皮下面的。大人,这样的坟墓很多,增加得也很快,太穷了。大人!大人!”
“是你呀,大人!大人!我要请愿。”
大人发出一声不耐烦的惊叹,那张不动声色的脸往外望了望。
“晤!什么?总是请愿么!”
“大人,为了对伟大的上帝的爱!我那个看林子的丈夫。”
“你那个看林子的丈夫怎么啦?你们总是那一套。欠了什么东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