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都没回,撑开伞走。但天津卫事没有这样完——
第二天,北门外估衣街几个小杂货摊上,摆出来排排海张五这个泥像,还加个身子
手艺道上人,捏泥人“”排第。而且,有第,没第二,第三差着十万八千里。
大名叫张明山。咸丰年间常去地方有两处。是东北城角戏院大观楼,是北关口饭馆天庆馆。坐在那儿,为瞧各样人,也为捏各样人。去大观楼要看戏台上各种角色,去天庆馆要看人世间各种角色。这后种样儿更多。
那天下雨,他个人坐在天庆馆里饮酒,边留神四下里吃客们模样。这当儿,打外边进来三个人。中间位穿得阔绰,大脑袋,中溜个子,挺着肚子,架式挺牛,横冲直撞往里走。站在迎门桌子上“撂高”瞅,赶紧吆喝着:“益照临张五爷可是稀客,贵客,张五爷这儿总共三位——里边请!”
听这喊话,吃饭人都停住嘴巴,甚至放下筷子瞧瞧这位大名鼎鼎张五爷。当下,城里城外气最冲要算这位靠着贩盐赚下金山张锦文。他当年由于为盛京将军海仁卖过命,被海大人收为义子,排行老五。所以又有“海张五”称。但人家当面叫他张五爷,背后叫他海张五。天津卫是做买卖地界儿,谁有钱谁横,官儿也怵三分。
可是手艺人除外,手艺人靠手吃饭,求谁?怵谁?故此,只管饮酒,吃菜,西瞧东看,全然没有把海张五当个人物。
但是不会儿,就听海张五那边议论起他来。有个细嗓门说:“人家台下边看戏边手在袖子里捏泥人。捏完拿出来瞧,台上嘛样,他捏嘛样。”跟着就是海张五大粗嗓门说:“在哪儿捏?在袖子里捏?在裤裆里捏吧!”随后阵笑,拿找乐子。
这些话天庆馆里人全都听见。人们等着瞧艺高胆大怎“回报”海张五。个泥团儿砍过去?
只见人家听赛没听,左手伸到桌子下边,打鞋底抠下块泥巴。右手依然端杯饮酒,眼睛也只瞅着桌上酒菜,这左手便摆弄起这团泥巴来,几个手指飞快捏弄,比变戏法刘秃子还灵巧。海张五那边还在不停地找乐子,这边肯定把那些话在他手里这团泥上全找回来。随后手停,他把这泥团往桌上“叭”地截,起身去柜台结账。
吃饭人伸脖瞧,这真捏绝!就赛把海张五脑袋割下来放在桌上般。瓢似脑袋,小鼓眼,脸狂气,比海张五还像海张五。只是只有核桃大小。
海张五在那边,隔着两丈远就看出捏是他。他朝着正走出门背影叫道:“这破手艺也想赚钱,贱卖都没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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