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什么东西,像一片泡在水里的树叶一般铺展开来;如果它在这两位抽着烟、剪着《泰晤士报》的老先生中间能够通过,那么它就是正确无误的了。当她瞧着她的父亲在书斋里写作的时候(现在他在小船里),她想,他并不是虚荣自负的人,也不是一个,bao君,他也不想迫使别人去同情他。真的,如果他看见她站在那儿读一本书,他会像任何人一样和颜悦色地问她:他没有什么可以帮助她的吗?
她唯恐这个念头是错误的。她瞅着他阅读那本封面闪闪发光、像鹬蛋一般色彩斑驳的小书。不,它是对的。现在她瞧着他,想要大声地对詹姆斯说。(但是,詹姆斯的眼睛仍盯着那张帆。)詹姆斯会说,他是一头喜欢讽刺挖苦别人的畜生。詹姆斯会说,他老是把话题扯过来,围绕着他自己和他的著作。他的任性自负,简直叫人难以忍受。最糟糕的是:他是一个,bao君。但是,瞧啊!她说,瞧他一眼吧。现在瞧瞧他吧。她瞧着他盘膝而坐,正在阅读那本小书;那黄色的书页她是熟悉的,但不知道上面写些什么。那本书小巧玲珑;字迹印得密密麻麻;她知道,在书后的衬页上,他记下了他曾为晚餐花了十五个法郎,买酒花了多少,给服务员小费花了多少,所有这一切,在那一页的下角都整整齐齐加在一起。但是,这本他经常放在口袋里把书角都弄卷了的小书,其中究竟写了些什么,她可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然而,他在全神贯注地阅读,当他像现在那样举目仰望之时,他并不在看任何东西,他不过是要更加确切地把握住某种思想罢了。这个目的达到了,他的心思又飞了回去,他又埋头阅读起来。她想,他阅读的时候,好像在为什么东西指引方向,或者在赶着一群羊,或者在一条羊肠小道上不断地往上攀登;有时候,他披荆斩棘迅速地笔直前进,有时候,好像有一条树枝打着了他,一片荆棘挡住了他,但他决不让自己被这些困难所打败;他继续奋勇前进,翻过了一页又一页。她继续给自己讲那个从沉船上死里逃生的故事,因为,当他坐在那儿的时候,她是安全的;正如当年她觉得自己是安全的,那时她从花园里蹑手蹑脚走进屋去,从架上取下一本书来,那位老先生突然放下手中的报纸,非常简短地说几句关于拿破仑个性的话。
她重新往后凝视大海,眺望那个岛屿。但这张树叶已经失去了它鲜明的轮廓。它非常渺小,非常遥远。现在大海比海岸显得更为重要。波涛在他们四周翻腾起伏,一段木头在一个浪涛的波谷里打滚,一只海鸥在另一个波涛的浪峰上翱翔。她把手指泡在海水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