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段距离走在我身旁。
我们走在马路上,因为人行道大部分已经被露宿此处的游民占去。路上偶尔有出租车或警方吉普车驶过。所有商家都已打烽,只有少数屋子或公寓的窗子还亮着灯。月亮接近满月,不时有低旋的浓云飘来将它遮蔽。浓云是雨季将至的征兆。每天晚上云层会愈积愈多愈厚,接下来几天,云层将大肆席卷,直至塞满整个天空,然后下雨,每个地方都会下起绵绵不绝的雨。
我们走得比预期要快,离开卡拉的公寓只半小时,我们就转进了沿贫民窟东侧弧线而行的大路。一路上,塔里克一言不发,而我,在烦恼该如何照料他,烦恼他的幸福重任压在我肩上,而此刻我似乎更烦恼那男孩难以理解的沉默。在我们左边有大片空地,约足球场大小,辟为方便区,女人、小孩、老人都在这里便溺。那里寸草不生,经过太阳连续八个月的照射,整片地区尘土飞扬,空无一物。在我们右边是建筑工地的边缘,到处可见到成堆摆放的小堆木材、格构钢材和其他材料。一颗颗孤零零的灯泡悬挂在长长的延长线下,照亮底下一堆堆建材。路上没有其他灯光,只有约五百米外的贫民窟那儿可以看见一些微弱的煤油灯光。
我告诉塔里克紧着跟我,心知天黑以后,许多人因为害怕那块空地会有蛇或老鼠出没,索性在这条路上就地解决。凭着神秘且不言而喻的共识,这条路上总会留下一条狭窄曲折的干净小径,让后来的人进入贫民窟时不致踩上愈积愈多的秽物。我常在深夜回家,因此熟知得如何安全走过那条曲折离奇的干净小径,而不会被许许多多似乎从来没人想过要修补的大坑洞的边缘绊倒。
塔里克紧跟着我,乖乖地、努力地踩在我踩过的地方。我知道,外地人闻到贫民窟边缘的恶臭肯定会恶心。我已久而不闻其臭,甚至和贫民窟的居民一样,想起那恶臭时还会感到温馨。那味道意味着我们到家了,安全了,受到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集体保护,摆脱穷人在较干净气派的市街上时时提心吊胆的危险。我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走进这贫民窟时,那阵阵作呕的痉孪。我还记得,在那股臭得似乎每吸一口气就毒化肺部一次,让皮肤上的每滴汗珠都带着臭味的气味中,自己内心的恐惧。我记得那一切,我知道眼前的塔里克一定也很难受、害怕、想吐。但我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也压下牵他手的冲动。我不想这小孩跟着我,很气自己太过懦弱,不敢把想法如实告诉哈德拜。我希望这男孩想吐,希望他害怕,希望他因此想吐、害怕、不高兴,干是恳求他舅舅带他回去。
突如其来的猛吠声打破了无情沉默的紧绷气氛。一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