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做,”我认输,“会很痛。我没有麻醉药。”
“痛!”强尼以低沉的嗓音开心大叫,“痛不碍事,林。阿米尔,你这个Chutia(蠢蛋),你是该挨点痛,你的脑袋是该挨点痛。”
我要阿米尔坐在床上,用另一条毯子盖住他的双肩。我从厨具箱拉出煤油炉,打气,加注
轻是言语侮辱,最重是肢体骚扰。“我们警告他们住手,我们的女孩走在路上不安全,所以我们才跟他们干架。
强尼举起大手,阿米尔随即住嘴。他又想打那年轻男子,我皱起眉,他这才不情不愿地罢手。
“你以为凭这个理由就可以拿刀、拿斧头打架,你这个蠢蛋?你以为你妈知道你制止别人挑逗夏娃,被人砍成七八块会很高兴,na?她高兴个屁!现在你得请林巴巴替你缝合伤口,好好治疗你的手臂。丢脸丢到家,你哟!
“等一下,强尼,这我做不来,伤口太大、太难……太严重。
“你医药箱里有针和棉花,林。
他说得没错,医药箱里有缝针和丝线,但我没用过。
“我从来没用过,强尼。我做不来。他得找专业人士,医生或护士。”“我跟你说了,林,他不肯看医生。我试过逼他去。对方那一帮有个人,伤得比这蠢小子还严重,那个家伙可能也会死。不过那是警察的问题,他们正在问话。阿米尔死也不肯去看医生或上医院。
“如果你给我工具,我可以自己来。”阿米尔说,使劲地压抑疼痛。
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因为害怕和恐惧而坚定。我第一次看到他完整的脸孔,发觉他真年轻,才十六或十七岁。他穿Puma运动鞋、牛仔裤、篮球背心,背心胸前印着23号。这身打扮全是西方名牌的印度仿冒品,但看在他贫民窟的同伴眼中,那可是超酷的装扮。与他同辈的那些年轻人又干又瘦,却满脑子外国梦,宁可挨饿,也要买下他们认为能让他们像杂志、电影里那些酷老外的衣物。
我不认识这个年轻人。我在贫民窟已住了将近六个月,这地方的人住得再远,离我的小屋也不会超过五、六百米,但仍有数千人是我未曾见过的,他就是其中之一。有些人,例如强尼·雪茄和普拉巴克,似乎认识贫民窟里的每个人。他们熟知这数千人生活的小细节,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更特别的是,他们关心所有的人,鼓励、责骂和担心所有的人。我纳闷眼前这个年轻人和强尼·雪茄有何关系。阿米尔禁不住夜里的寒气直发抖,心想着要自己缝伤口,紧闭的嘴唇正暗暗哀叫。我在想站在他身旁的强尼,怎么会那么了解他,知道他一定会自己动手,因而点头向我示意:没错,你如果给他针,他会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