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中传来阵阵的爆炸声,一声、两声、三声。最后我终于明白那是煤油炉爆炸。七千间小屋,每间各有一具煤油炉。灌了煤油、经过加压的煤油炉,碰到火焰就会爆炸。雨季最后一场雨已于数星期前下完。整个贫民窟成为一大堆干燥易燃的引火物,而愈来愈强的海风推波助澜,将火舌送往满是燃料和人群的地方。我震惊、害怕,但不慌张,看着那势无可挡的大火逐步进逼,心知这场火是灭不了了。我冲进小屋,抓起背包和个人物品,冲向门口。到了门口,我丢下背包,弯身捡拾掉到地下的衣服和其他物品。检拾当中,我抬头看到二十个或更
站在巷子里。我跟认识的人打了招呼,然后普拉巴克介绍我给其他人认识。
“这位是阿南德,左边邻居。”普拉巴克说,带我和一位高大、俊俏的年轻锡克教徒握手,那人的长发用黄色长巾紧紧包住。
“哈罗!”我说,微笑回应他亲切有力的握手。“我认识一个人也叫阿南德,是印度旅社的经理。”
“那人怎么样?”阿南德问,皱起眉头。
“好人一个,我一湃欢他。”
“那好,”阿南德回答,对我露出童稚的微笑,减少些许他深i沁嗓合里的严肃感,“那我们就差不多算是朋友了,na?"“阿南德和另一个单身汉同住,名叫拉非克。”普拉巴克继续说。
拉非克年约只十,尖下巴上垂着散乱的胡子。腼腆地咧嘴而笑,使他的大,bao牙显得更,bao。不幸的是,他又眯起眼睛,使他的脸看来更诡秘,甚至不怀好意。“另一边是我们的好邻居吉滕德拉,他太太叫拉德哈。”
吉滕德拉身材矮胖。他带着开心的笑容,跟我握手,另一只手不停用力地抚摩他的大儿子。我向他太太拉德哈微笑、点头,她则把红色棉质披巾拉起盖住头,斜拉过脸,用牙齿咬住,藉此向我回礼。
“你知道吗,”阿南德说,语气温和、轻松,叫我大吃一惊,“我想有地方失火了。”他正使劲踞起脚尖,一只手挡在眼睛上方,遮住午后的阳光,朝一座座黑色沙丘般的小屋后方望去。众人往他瞧的方向看去,潮湿的静默中带着不祥。接着,数百米外,一股绚丽的橘色火焰冲天而起,而后传来爆炸声,像是猎枪子弹射进金属棚的声音。每个男人都开始狂奔,朝远方冒出黄色火焰的方向跑去。
我站着不动,既着迷又困惑,怔怔望着那火焰和盘旋而上的黑烟。看着看着,那数股上冲的火焰扩大成一片,再扩大成一堵熊熊的火墙。红、黄、橘色的火墙开始乘着海风推进,每隔几秒就吞噬掉几间小屋。火墙以相当于人漫步的速度朝我笔直过来,所到之处尽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