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九——”
他又挥手止住：
“错
，是宣统二十二年——大清宣统二十二年！”
倪老公自管自用
块珍贵
白丝绸手绢擦去小豆子红唇上乌迹，然后信手扔，手绢无声下坠，落到描金红牡丹痰盂中去。痰盂架在紫檀木上。
他把小豆子架在自己膝上。无限爱怜，又似戏弄。抚脸，捏屁股，像娘。腻着阴阳怪气嗓音：
小豆子鲜艳红唇，方沾块乌，来自小石头眉间伤疼。又没时间。
小豆子抬起清澈无邪大眼睛，就去。
倪老公刚抽过两筒，精神很好。
他半躺在鸦片床上。
寝室门在小豆子身后悄然关上。乍到这奢华之地，如同王府。小豆子不知所措，只见紫黑色书橱满壁而立，“二十四史”，粉绿色刻字，十分鲜明。诉说前朝。
正瞅着两个顶梁柱子在卸妆关师父声哎唷，忙道：
“谢谢啦！谢谢啦！”
“成。”管家笑，“你这班子藏龙卧凤！”
待要谦恭几句。
小豆子正给小石头擦油彩擦汗，擦到眉梢那道口子，它裂。
给个碰头好。
乌骓马啸声传来，小石头扮演霸王，身穿黑蟒大靠，背插四面黑旗，也威风凛凛地开腔：
枪挑汉营中数员上将，
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
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醉。
小豆子扮演虞姬，从上场门移步出来。
他头戴如意冠，身披围花黄帔，项戴巨型金锁，下着百褶戏裙。——戏衣是公家，很多人穿过，从来不洗，有股汗酸味。但他扮相娇美，没有人发觉它略大、略重。
小虞姬唱“西皮摇板”：
自从
随大王东征西战，
“晤？虞姬是为谁死？”
“为霸王死。”
他满意。也因此亢奋
倪老公把向小豆子喷。几乎呛住，但仍规规矩矩地鞠个躬。
小豆子娇怯地：
“倪老公六十大寿，给您贺寿来——”
老公伸出纤弱枯瘦手止住：
“今年是什
年？”
“哎——”
小豆子急，捧过小石头脸，用舌尖吸吮他伤口，轻轻暖暖，从此不疼……
可恨管家吩咐：
“老公着小虞姬谢赏去！”
“呀！快。快！”
霸王也博得片彩声。
关师父在后面听，吁口气，如释重负。比他自己唱还要紧张。
不苟言笑他，偷偷笑，——因为看戏人笑。
公公府上管家也笑吟吟地过来。把包银元塞进他手中：
“老公有赏啦！”
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
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
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听戏人齐声吆喝：
“好！好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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