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后者给了他一个报纸头版上那种做作的笑容,放下了手中的面包。马丁斯并不是那个记者的采访目标,但他还是不由得有点自得——之前还从来没人称他作小说家呢。这份觉得自己还有点身份的自得感觉弥补了莱姆没到机场来接他的失落。自己没别人有身份总不如自己比别人有身份那样觉着舒服——这种可有可无的感觉令他心中有点小小的刺痛。他站在公共汽车门边,望着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那么轻,那么软,令那些建筑废墟间的大雪堆有种永恒的感觉,好像它们不是由这一点一点的飘落堆积起来的,而是如同在永久雪线以上的地区那般从来就有的。
在公共汽车的终点阿斯托里亚旅馆莱姆没有来接他,也没留下口信——只有一个他从来没听说过的叫克拉宾的人给他留了一条含义隐晦的信息:“我们在明天的飞机上等你。请逗留原地,别走远。旅馆房间已订。”但罗洛·马丁斯不是那种会待在原地的人。要是你待在旅馆大堂的话,那么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事件发生。某人会把他喝过的酒给弄混,我仿佛可以听到马丁斯对我说“我已经受够这些事件了。不能再发生了”,然后一头扎入到这些事件中最严重的一起中去。在罗洛·马丁斯的身上总是存在着矛盾——存在于他那荒唐的受洗名和他那精力旺盛的荷兰姓之间。罗洛会对所有经过的女人都看上一眼,而马丁斯则会永远与她们断绝关系。我不知道写下那些西部小说的是这两位中的哪一个。
莱姆给过马丁斯自己的地址,而马丁斯对那个叫克拉宾的人没有丝毫好奇心。尽管他还没有把这事跟在法兰克福发生的对话挂起钩来,但很显然他已经犯下了一个错误。莱姆曾在信里跟他讲过,他可以安排马丁斯住自己的公寓,那是位于维也纳边缘的一套大房子,是从纳粹房东那里征用来的。等他到那里后莱姆可以替他付出租车钱,于是马丁斯便跳上车,来到了位于第三区(英国占领区)的那栋房子。他让车子在下面等着,自己爬上了三楼。
人对寂静的感知实在是很快,哪怕是在维也纳这样一个寂静的城市,哪怕雪正在持续地下着。马丁斯还没爬到二楼就已经确信他不会在这里找到莱姆,但那种寂静比纯粹的缺失更为深邃——它让人觉得他在维也纳的任何地方都不会找到莱姆,而当他来到三楼,看到把手上方那个黑色丝带绾成的大结时,更是觉得在这个世上都休想能找到莱姆了。当然,去世的有可能是厨子、管家或是除了哈利·莱姆之外的任何人,但他知道——他觉得自己在离这里还差着二十级台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莱姆,那个自从他们在那条有一只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