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布,冰箱里装满了食物,毛巾洗得干干净净,还有正在播放的古典音乐和附有公司赠言的一瓶红酒。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木制露台临湖而建,面向平静的湖面和黑暗的水平线。其他的木制平房隐藏在树丛之间,显得寂静而昏暗。她看到一栋房子旁边停着辆汽车,车里的灯亮着。姐姐今晚不会孤单了。后面远一些的地方,在森林深处的某个地方,现出了中心一栋栋建筑的外形。这些房子的玻璃外墙通过光学设计,使得建筑看起来比实际上更醒目。周遭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苔藓、松针、菌丝体和树脂的气味,很难相信这不是一所偏僻的脱瘾医院,而是世界级的大型跨医学中心。
自从几个月前最后一次见面,她就再也不能和蕾娜塔联系了,尽管姐姐就在的某个地方,就在建筑群的外墙后面。她以为自己可能再也认不出她了。这是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她曾想要竭尽所能地帮助姐姐,现在却不得不停止行动。上一回,这里的人们教她以一种不理性的感情来工作,假装自己面对的是些表情包。就像那句烂熟于心的咒语:情感总是真实的,不真实的可能是引发情感的原因。虚假原因引发的情感同真实原因引发的情感一样强烈,所以常常具有欺骗性。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去体验它。
时至正午,探视时间到了。她有点冷,向大楼走去。她沿着深灰色的玻璃墙走着,树林里的一切都被玻璃墙反射到了天空上。她在找一些门窗,或者一些形状,但是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是不透明的,非常光滑,好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铸造出来的。这里没有正门,也看不到里边。
她来到一堵垂直的黑墙前面,说了声:“我来了。”她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给大楼一点时间来观察和识别她。“我看见你了。”的巨型大楼说道,然后就让她进去了。
崔教授把姐姐带到了这里,也是他负责为姐姐做的变形手术。他是个比较中性的人,苗条,又很健壮。他跑下楼梯,向她走来,温柔地笑了,就像面对一个女性朋友。他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运动衫,戴着一顶帽子,盖住了额头。她以为崔是个女人——袖子上的全息摄影徽章写着的“崔博士”没法让她确定性别。很多像崔这样的富人都是如此——他们关注自己和自己的身体,从出生起就很完美,几乎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精心设计。他们很聪明,对自己的优势很清楚。崔应该被称为“它”,但是在她最经常使用的、在家里说的语言里,这个“它”听起来很奇怪。因为几百年来,无性的“它”指代的都不是人,而是非人类的东西,仿佛人类生而必须处于性别的两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