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草莓”真的跟昨天有什么不同,那该是它的情形比昨天更坏。而最突出的象征是它的两眼塌陷得可怕。这种现象往往就是死亡的前奏。
我跟路德呆瞧着这头曾经一度非常美丽的短角牛。终于路德打破了沉寂:“嗯,你看怎样?还是去喊收买废牛的马乐克来么?”
听到马乐克的名字,更敲响了我失望的最后音符。不过,说实在的,“草莓”的情
开始切它的外皮。我非常小心地切开它的颈肌,用牵引器把那切口肌肉拉开。我的目标物必定就在这个部位后面的什么所在。我心里清晰地记忆着解剖学上关于这一带的图示。也就是在这一部位,颈部血管汇集而成了颈静脉束,更深处则是危险的分枝成网的所谓颈动脉。如果我把手术刀直戳进去——朝着唾液腺的后面直戳,那就刚刚好戳到这些动脉与静脉的交汇处。所以,当我拿着像剃刀那么锋利的手术刀,在这万分险要的部位开始切割剖开的时候,我的手在发抖。即使我尽力使自己镇定,仍像是打疟疾那样抖个不停。但我不能不面对现实,不能因为心里害怕而不再下刀。所以,我终于极小心地割下去,然后用长长的钳子伸进肉洞里去探触。似乎经过了难以置信的漫长的时间,总算让我看到了钳子末端接触到的地方,渗出了一些脓液。我已找到肿疡的所在了!于是我把钳子尽量给张开,使排脓的洞孔放大。于是脓液像一道洪流,涌过我的手,沿着牛颈流到下面所铺的干草上去。我静静地等着,等到脓液流完,才放了钳子。
路德在牛头的那一边向我张望着,低声在问:“现在怎样了?”
“我已经把肿疡给掏空了。”接着我开始缝合。终于我说,“很快的它就要复元,别再担心。来,帮我再把它推成俯卧姿势。”
当我们把它安顿好,我充满信心地瞧着它,确信它不久便会有进步的表现。由于肿脓既已排出,至少它会轻松了好多。
但是,细察它的情况,似乎仍是那个样子,那呼吸的声音似乎更糟了!
我把工具放进消毒的温水里去洗涤,一边对路德说:“我知道这是什么缘故。那肿疡的外皮已经变厚变硬,因为时间太久了。所以,还得等那外皮收缩才行。
第二天早上,我匆匆走向“草莓”的牛栏的时候,强烈的自信使我步履更加轻快。远远瞧见路德正由牛栏里出来,我大声喊过去:“它今早怎么样了呀?”
路德在犹豫着。我的兴奋登时降到零点。我知道他为什么犹豫,他是在寻找比较适当的言词来告诉我。
“呃,我想……它跟昨天差不多。”
“什么?它应该比昨天好得多才对呀!”我不相信地说,“让我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