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很高兴,正想看看他卖完这些后再卖些什么,忽然有一个大块头,戴着一顶方格扁帽,在用力地向我招手。幸亏他是在人群的另外一头。我看见他另外一只手在上衣的口袋中乱摸,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找账单。于是我赶快低下头来,弯着腰,偷偷跑到另外一个摊子的后面去。
还没走几步,却被另外一个农夫看见了!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正在大声叫我。我几乎被他逮住!但我很快地找到了避难的地方。我匆匆跑进我常去的酒馆。
酒馆的柜台上坐满了农夫,我当然也得躲着他们。于是我一直走进酒馆老板的办公室。我想:这一下可保险了!这位老板从来都是很欢迎我的!
老板坐在写字台的后面,看了我一眼:但这次却没有平常的笑容!他很不客气地说:
“喂,不久以前,我带着我的狗到你们那里去看病,后来收到了你们的要账通知。”听到这儿,我的心已经抖了!他继续说下去,“我已给了钱,这里有收据为凭。今天早上又收到了一份索账的单子,我觉得真是奇怪极了!……”
想起一件事,于是又问他:“你告诉西格了吗?”
他的脸一皱:“没有,我现在就要去告诉他。”于是他端了一下肩膀,走开了。
我决定不跟他到房子里去。我知道这一幕紧张的戏,将会使我忍受不了!因此我偷偷地溜出去,跑到市场上的一个酒馆去喝酒。
喝了一会儿,屈生也来了。他的脸色就像有人把他身上的血放掉了半加仑似的!
“怎么样?”我问。
我实在忍不住,只好向他道歉:“卜先生,请你原谅,我们弄错了!我一定把你的账弄清楚。请您接受我的道歉吧!”
这
“很糟!”
那本收据簿始终没有找着。一个月以后,所有的账单又都寄出去了,而且还是算准时候,让那些农夫在赶集的那天早上收到。
那天早上出诊并不算太忙,还没到中午就都看完了。回来时我没到房子里去,因为从候诊室的窗户外面,可以看到一排一排的农夫坐在那里,脸上都带着同样的怒容——理直气壮的怒容。
于是我只好偷偷地溜出去,走到市场区去闲逛。因为我没事时,很喜欢看那些摊子——有水果、鱼、旧书、衣服等等,什么都有。
不过我最喜欢的是那个卖瓷器的摊子。摊主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犹太人。他总是出着汗,好像有催眠术的本领似的,叨叨不休地对那些家庭主妇们演讲。今天,他很有把握地说得天花乱坠,一会儿说笑话,一会儿拿起一些瓷器来向人们喊价钱。没人买时,他就往下落价,落到最后,所有的太太们都从皮包里往外掏钱,人人都买了一份或一件!人人都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