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西普里安表演了“转碟”。他用竿子顶着碟底,晃动旋转,保持着平衡,每只手转两个,每侧肩膀上各一个,额头上一个,嘴里还咬着一个。他就这样转动着一长排竿子和碟子,跑前跑后,而戴尔芬则鼓动观众押注,赌他能
戴尔芬庆幸自己看不到他身体的前面,也暗自希望这间寄宿公寓窗外的大街上不会有人恰好抬头,瞥见二楼没挂窗帘的窗户。紧接着,她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西普里安未加理睬。
“压轴的收尾动作会是这样,”他说,“我在离地面十英尺[1]的空中,而你用腹部肌肉支撑住我的身体!”
外面又响起一声尖叫,然后楼下的大街上传来颤抖的交谈声。
“噢,是吗?”
戴尔芬的声音裹在衬衫的衣领里。她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快速穿衣,是在话剧团换戏服时练就的本领,那时他们都要在一部剧中同时扮演两三个角色。西普里安还未来得及理会外面的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已经穿戴完毕,甚至还套上了长袜和鞋,铺好了床上的床罩。其实,他在练习这个倒立时还在念叨着自己的计划,而她则悄悄溜出门,急匆匆下了楼。在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后,她站住脚,冷静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从容自若地走出门,径直走向脸色发紫的房东太太。
“瓦茨卡太太!”
“我懂的,”戴尔芬叹了口气,脸上表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镇静,“他以前打仗的时候,你知道吧,中过毒。”她望着嘴巴张成了O形的房东太太,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然后走向街上聚拢在一起的人群:“求你们啦!求求你们啦!就不能尊重一下和德国佬打过仗的英雄吗?”她像赶鸡一样,快速挥舞着手臂,拍拍手掌,驱赶着人群。方才还直挺着脖子往上瞅的人突然都低下头,佯装查看采购的物品。其中有位女士双眼圆睁,脸颊上有些细微的皱纹,长着一张像鸟喙一样的樱桃小嘴。她朝戴尔芬俯过身去,凑近她的耳朵说:“亲爱的,你最好劝他休息一下!你看他现在把‘国旗升起来’了!”
虽然戴尔芬此刻只想立刻回到屋里,但她忍住没有转身去看窗口,表现了良好的自我约束力和敏捷的思维。“唉,太太啊,”她用一种无可奈何的妻子的口吻说,“你想想看,他只有倒立起来才有感觉,就算是这样,我们都想法子有了两个宝贝孩子啦!”
她又若无其事地转向人群,似乎任何异样都未发生,似乎她的话不会让他们大吃一惊、浮想联翩,最后她温柔地说:“可别忘了,演出时间是今天晚上五点哦!在露天剧场的二号舞台!”
她从身后的鸦雀无声判断,届时一定座无虚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