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把
撮毛茸茸火绒草摁在石英石上，他再次举起那片弯月状
铁片，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山神还是别什
说：
要点火
。
嚓！铁片划擦过石英石表面，火星飞起来。他用劲太大，火星飞得太高，没有落在火绒草上。
嚓！
嚓嚓！
阿巴连续用力几次划擦，火星在铁片和石英石碰触处闪亮，飞溅。粒粒火星落在火绒草上。火绒草冒出缕淡淡青烟。阿巴赶紧再添上些火绒草。股微风吹来，手上那缕青烟中呼声腾起团小小火苗。火苗幽幽地燃烧，灼痛阿巴手。他小心地把这团火苗移向祭火堆。把燃烧火绒草塞到火堆干树皮下面。他又添上些易于燃烧松萝。松萝燃烧，满含松脂树皮也开始燃烧。这时阿巴有些手忙脚乱。个人祭祀，没有人帮忙，但流程中每个环节都不能落下。他从火堆前退开。围绕祭火迈
阿巴把干树皮在岩石上堆成个中空尖塔形状。
他去到林边，砍来些柏树新枝，又把昨天从九棵小云杉上剔下针叶密集枝条也搬过来。
要点火，他说。
可他不确定是在对谁说。是对岩石说，对栒子说，还是对跟随他前来祭祀山神云中村人说。他们在身后草地上歌唱。本来，这时候他应该正在摇铃击鼓，本来，他应该正在朗声念诵献给山神赞辞。而是村里男人们边准备祭火材料，边用歌声应答女人们歌唱。但今天只有他独自人。他个人就是全体云中村人。全部在地震中死去人，和地震后还活着人。还活在世上身体健全人和身体残缺人。他个人不能同时做几个人事情，他只能样样认真来过。
他身边没有个人。只有花茎修长金莲花在风中身姿像是那些摇摆着身体歌唱女人们。女人们歌唱时候，开始时候故意把声音压低，像轻风刮过草梢和树冠。然后突然下，拔得又尖又高，像是飞冲天隼，乘风直上，刺破云霄。
祭火堆堆好。下面是干透云杉皮，上面盖层新鲜柏树枝和云杉树枝。
阿巴要点火。
他腰间悬挂着只麂皮点火包。这是父亲遗物。在没有火柴和打火机时代，云中村人，瓦约乡人，岷江两岸山地里人都用这个包里工具取火。
阿巴打开包。
他拿出块石英石。他用片弯月状铁片使劲划擦那块石英石。他闻到火味道，但没有看到火星迸射。那是阳光过于强烈缘故。阿巴转过身，用自己身体挡住阳光，再次用铁片划擦石英石表面。这次，他看到火星飞溅起来。倏忽亮起，又倏忽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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