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就过来。院门关着。阿巴把手伸进这个洞,反手拨拉门闩,门就开。
仁钦问过个问题:门既然可以从外面打开,为什还要从里面闩着?
妹妹用近乎崇拜眼神看着儿子,转而又用近乎崇拜眼神看着阿巴,对孩子说:你妈妈什都不懂得,问你舅舅吧。
舅舅也不懂怎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老
到城里泽旺家。
泽旺家搬走后,他家门口挂起村幼儿园牌子。那个刚分配来大半年胖乎乎幼儿园老师就死在里面。还有三个孩子陪着她。孩子和老师被挖出来时,那个胖姑娘还手牵着个孩子。抓得那紧,怎都掰不开。弄得全村人伤心,大哭场。还是侍弄过死人老年人懂。他们端来热水,把姑娘手和孩子手浸在里面。妇人流着泪,对死人说话,把脸贴在死人脸上说话,才把老师和两个孩子手慢慢分开。姑娘家里人来。村里人请求他们把姑娘留下来。让她留在云中村,和她教他们认字唱歌画画孩子留在起。
阿巴在残存门框边蹲下来:老师姑娘,不能跪你啊!年纪比你大。姑娘,给你带东西来。
他伸手在褡裢里翻找。找到。那是移民村个母亲交给他张简笔画。红圆圈代表太阳。弯曲长线代表渠水和道路,弯曲短线代表飞鸟。还有房子,还有石碉。还有几朵花。上面应该是老师写下字:云中村。阿巴用块没有沾土石头,把那张画压在另块干净石头上:孩子母亲叫带来,是你教孩子画。
有风来,那画微微动几下。
阿巴仰起脸,望着石碉:碉爷爷,孩子也画您呀!
他走过自己家。他个人家。他没有说话。他从柴垛上取几块干透柴,装进褡裢,今天晚上,他要用这几块柴生堆火。
来到妹妹家。妹妹没有死在家里。妹妹在磨坊里被巨石砸在地下。村里通电后,人们已经很少使用隔村三里地水磨坊。那天妹妹说,她要去把磨坊打扫干净,再过个月,新麦子下来,她要让儿子吃到水磨坊磨出来新麦面。妹妹喜欢说,可怜见。她说,可怜见,仁钦肯定想吃家里新麦面。可怜见,新麦子香气都被电磨盘吃光。她去打扫磨坊就再没有回来,可怜见。阿巴在妹妹房门前石头台阶上坐很久。石头被妹妹进进出出脚磨得那光滑。加上这些年风雨,更使得它尘不染。
阿巴说:好妹妹,回来呀!
门框上残墙上有个四方洞。院门关着。妹妹煮好吃,在外上学儿子来信,妹妹就站在楼顶上向阿巴房子方向喊:哥哥!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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