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为外祖母拍照那天,外祖母头戴宽沿帽,在不明不暗、强弱适中光线中,慢悠悠地摆出卖弄风情姿态,显得幼稚,近乎可笑,实在按捺不住,要向她挑明这点,失口嘀咕几句不耐烦且又伤人话,从她脸上那阵抽搐,感觉到说话已经传至她耳朵,伤害她心;其实,这些话撕碎正是自己,因为现在千亲万吻抚慰是万万不可能。
但是,再也不可能抹去她脸上那阵抽搐,再也无法忘却她内心,毋宁说内心痛苦;因为死者只存在于们心中,当们固执地味回忆们曾给予他们种种打击时,们不停鞭挞正是们自己。这痛苦,虽然撕心裂肺,却紧紧抓住不放,因为深切地感到它是对外祖母怀念作用所致,是这怀念之情真正存在于心头具体证据。感到真只有通过痛苦才回想起她来,多希望那维系着对她怀念之情钉子在心间扎得更深,更牢。并不试图通过对她照片(圣卢为她拍摄那张,直带在身边)低语、祈祷而减轻痛苦,美化这种痛苦,自欺欺人,似乎外祖母只是出门在外,暂时不得见面而已,就象们朝着个远离们人儿低语、祈祷,他虽然孑然身,但却熟悉们,永远永远与们融为体。但是,从未这样做过,因为所坚持不仅仅是忍受痛苦,而且要尊重痛苦独特面貌,尊重无意中突然遭受那种苦痛,每当与交织在心头存在与虚无格格不入那阵抽搐重又浮现眼前,便心甘情愿地遵循那痛苦规律,继续经受痛苦煎熬。在那当时有着切肤之痛,如今却无法理解感觉中,确实并不知道日后哪天会有可能悟出几分真情,但知道,哪怕从中可以得出分真情,那它也只能源出于那感觉,那感觉是多别具格,多自然而然地产生,它既没有由理智划定运行轨迹,也没有因为怯懦而减弱,而是死亡本身,死亡突然发现,犹如雷轰电击,按照个超自然、非人类符号,在心间铭刻下标记,仿佛留下条双重神秘印迹。(迄此,直处于对外祖母遗忘状态,若要借此悟出真情,连想也不曾想过;殊不知遗忘本身,说到底是种否认,是思维能力减弱,无法再现生活中真实时刻,不得已用风马牛不相及惯常形象取而代之。)然而,兴许自防卫本能,免受痛苦机敏才智早已在黑烟未消废墟奠定其有益但也有害事业基石,因此而过分地品尝回忆心爱人作出这样或那样评价时所感受到甜蜜,仿佛这份甜蜜能够带来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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