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我就开始感到露西小姐跟其他导师的种种不同。有可能早在那个时候起,对于她的担忧和难过的根本缘故,我就有所了解了。但也许还不至于,很可能在那个时候,我留意到了这一切,却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理解。如果说现在看来这些小事都很重要,连缀起来看有共通的意义,那也许是因为我如今看待往事,已经有了后来经验的启示——尤其是那天我们在运动馆躲避那场瓢泼大雨的时候发生的事。
那时我们十五岁,已经是在黑尔舍姆的最后一年。我们在运动馆为一场小型棒球比赛做准备。这个阶段男生们很“享受”棒球赛,因为可以跟我们调情,所以那天下午我们总共有三十多人在场。我们换衣服的时候大雨开始下起来,我们慢慢都聚在门廊上——在运动馆的屋顶遮蔽之下——等着雨停。可是雨一直下,大家都齐聚在这里的时候,门廊上显得有些拥挤,人人都有点不耐烦地走来走去。我记得劳拉当时向我展示了一种特别恶心的擤鼻涕办法,用于真心想推掉哪个男生的时候。
露西小姐是唯一在场的导师。她在前面,靠在栏杆上,仿佛想要穿透雨幕看到操场尽头一样,朝外望去。那些日子我都是尽量认真地观察她,虽然说我在跟劳拉哈哈大笑,却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露西小姐的背影。我记得自己心想,她这姿势是否有些古怪,脑袋垂得太低,看起来就像一只蹲伏的野兽,等待着发起攻击。而且她那样伏身趴在栏杆上,头顶上的排水管滴下来的水差一点就淋到她了——可她仿佛全不在意。我记得曾在心里说服自己这没什么不正常——她只是着急希望雨快点停——然后又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去听劳拉讲话。后来,几分钟之后,当我已经将露西小姐抛在脑后,为了不知道什么笑得前仰后合时,突然发现周遭变得安静下来,露西小姐开始讲话了。
她还站在同样的地方,但现在转过身来朝向我们,所以她是后背对着栏杆,身后是下着雨的天空。
“不,不对,很对不起,我必须得打断你们,”她说道,我看到她是在对正前方一张长椅上坐着的两个男生讲话。她的语音倒也没什么奇怪,但她讲得很响亮,就像有事情要对我们大家宣布的那种音量,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安静了下来。“不行,彼得,我不得不打断你的话。我不能继续保持沉默,听着你讲下去。”
随后她抬起目光,望向我们大家,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大家都可以听,我是说给你们所有人的。是时候有人把真相说出来了。”
我们等待着,她仍然望着我们。后来有人说他们以为露西小姐要狠批我们一顿;还有人以为她要宣布一套新的小型棒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