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会记得吃。”
这几句话似是费尽了姜天来所有力气,他声音越来越微弱,张着嘴不停倒气。护工赶紧跑过来打开吸氧机,轻车熟路地把呼吸罩扣到姜天来口鼻上。
姜宥站在病房中央,木然地看着护工操作。等弄好所有仪器,姜宥垂眸看向病床:“……你好好休养,我五点的飞机飞纽约,先走了。”
说完,姜宥转身欲走,姜天来猛地拔下呼吸罩,语气艰涩:“小宥……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大舅吗?”
姜宥闭了闭眼:“五岁到二十三岁这些年间,在我心里,你不止是舅舅,更是至亲。”
姜宥:“我是。”
“病人想见您,”护工道,“不过他说您可能不想见他,一切听从您的意愿。”
姜宥没回答,直接走进了病房。
如果用一种声音来形容来“衰败”和“行将就木”,那一定是仪器的“滴滴”声。
病床上姜天来头发花白,神色委顿,像一棵干瘪的,失去生命力的树。他废了好大力气才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碰到姜宥之前,顿了顿,又费了好大力气缩回去。
病房外,姜唯、舅母和姜湛俞正在长椅上坐着。见他过来,舅母低头不语假装没看到,姜唯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怎么弄的?姜宥眼中惊讶一瞬即逝。
——面前的姜唯眼球突出,两腮塌的厉害,曾经那股光风霁月的书卷气不知道跑哪去了,变成了极其普通的中年人,平凡到不值得多看一眼。
与之前判若两人。
姜宥想:如果他是姜天来,可能也会认不出自己儿子吧。
姜天来微怔:“……小宥啊……大舅会一直……替你想着长寿面。”
这句话如同巨石,彻底击碎了姜宥佯装出的镇定。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会抱着他走过那条黑黑的隧道了。
“……嗯。”姜
“来啦小宥……”他声音虚弱,“今天几号了?”
姜宥说:“十月三号。”
“哦……你还有一个月零九天过生日,想到今年怎么过了吗?”
“没计划,那时候可能在美国。”
“不能没计划啊……要吃长寿面的,”姜天来对此很执着,“去年我在外地出差,忘提醒你了,你肯定没吃,今年必须吃。”
他和姜唯母子没什么话可说,收回视线,走到病房门口,透过房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看。
姜天来胸前贴着好几种仪器,正在昏睡,估计是心脏病引发的并发症——他是前两年前忽然患的心脏病。
现在想来,估计是做了对不起亲外甥的事后夜不能寐,才得的病吧。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他的目光,须臾,姜天来睁开眼睛,与他对视一眼,和旁边的护工说了句什么。
护工打开门:“您是姜宥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