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说,我们就等着吧,我不着急。
这样,春花秋月,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管家和师爷两个人管理着生意和市场,两个小厮还有桑吉卓玛办些杂事。这样过了几年,麦其家的傻子少爷已经是这片土地上最富有的人了。管家捧着账本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问:"甚至比过了我的父亲?"
"超过了。"他说,"少爷知道,鸦片早就不值钱了。但我们市场上的生意好像刚刚开始。"
这天,我带着塔娜打马出去,路上,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回
地步,便把自己的命运完完全全地交到了我手上。他是明白人,晓得真要有人对他下手,几个保镖是无济于事的。他把保镖交出来,就不必为自己操心了。该为他操心的,就变成了我。他唯一的损失是走到什么地方,就不像有保镖那么威风了。但只要不必时刻去看身后,睡觉时不必竖着一只耳朵,那点损失又算得上什么。他喝了一碗酒,咧开嘴笑了,几滴酒沾在黄焦焦的胡子上面。我叫他想喝酒时就上这个酒店里来。他问我是不是就此失去了自由,连喝酒都要在固定的地方。我告诉他,到这个店里喝酒他不必付帐。他问我是不是免去了这个店主的税。店主说:"不,我记下,少爷付帐。"
黄初民问:"你是他的朋友吗?少爷有些奇怪的朋友。"
店主说:"我也不知道,我想因为我的弟弟是个杀手。"
黄初民立即叫酒呛住了,那张黄色的脸也改变了颜色。
我带着他走出店门时,他的脚步像是喝醉了一样踉踉跄跄。我告诉他,这个杀手是专报家仇的那种,他才放心了。我倒是觉得酒有些上头,在桥上,吹了些河风,酒劲更上来了。黄初民叫我扶住他的肩头。他问我:"他弟弟真是一个杀手吗?"
我说:"这个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他想了想,说:"落到这个地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这样吧,我就当你的师爷吧。"他用了两个汉字:师爷。我的傻子脑袋里正有蜂群在嗡嗡歌唱,问他:"那我是什么人?"
他想了想,大声地对着我的耳朵喊:"现在你什么人都不是,但却可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一种人!"
是的,要是你是一个土司的儿子,而又不是土司继承人的话,就什么都不是。哥哥死后,父亲并没有表示要我做继承人。我岳母又写了信来,叫我不必去看她。她说,麦其土司遭到了那么伤心的事情,她不能把麦其土司最后一个儿子抢来做自己的继承人。但管家对我暗示,有一天,我可以同时是两个土司。黄师爷把这意思十分明确地告诉了我。
当然,他们都告诉我,这一切要耐心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