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高下。”
蒋碧月走过来,下子便坐到程参谋身边,伸过头来,只手拍着钱夫人肩,悄声笑着说道。
“夫人,今晚总算有缘,能领教夫人‘昆腔’。”
程参谋也转过头来,望着钱夫人笑道。钱夫人睇着蒋碧月手腕上那几只金光乱窜扭花镯子,她忽然感到阵微微晕眩,股酒意涌上她脑门似,刚才灌下去那几杯花雕好像渐渐着力,她觉得两眼发热,视线都有点朦胧起来。蒋碧月身上那袭红旗袍如同团火焰,下子明晃晃烧到程参谋身上,程参谋衣领上那几枚金梅花,便像火星子般,跳跃起来。蒋碧月双眼睛像两丸黑水银在她醉红脸上溜转着,程参谋那双细长眼睛却眯成条缝,射出逼人锐光,两张脸都向着她,齐咧着整齐白牙,朝她微笑着,两张红得发油光面靥渐渐靠拢起来,凑在块儿,咧着白牙,朝她笑着。笛子和洞萧都鸣起来,笛音如同流水,把靡靡下沉萧声又托起来,送进《游园》《皂罗袍》中去——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杜丽娘唱这段“昆腔”便算是昆曲里警句。连吴声豪也说:钱夫人,您这段《皂罗袍》便是梅兰芳也不能过。可是吴声豪笛子却偏偏吹得那高(吴师傅,今晚让她们灌多,嗓子靠不住,你换支调门儿低点儿笛子吧。)吴声豪说,练嗓子人,第要忌酒;然而月月红十七却端着那杯花雕过来说道:姐姐,们姐妹俩儿也来干杯。她穿得大金大红,还要说:姐姐,你不赏脸。不是这样说,妹子,不是姐姐不赏脸,实在为着他是姐姐命中冤孽。瞎子师娘不是说过:荣华富贵——蓝田玉,可惜你长错根骨头。冤孽啊。他可不就是姐姐命中招冤孽?懂吗?妹子,冤孽。然而他也捧着酒杯过来叫道:夫人。他笼着斜皮带,戴着金亮领章,腰干扎得挺细,双带白铜刺长筒马靴乌光水滑啪哒声靠在起,眼皮都喝得泛桃花,却叫道:夫人。谁不知道南京梅园新村钱夫人呢?钱鹏公,钱将军夫人啊。钱鹏志夫人。钱鹏志随从参谋。钱将军夫人。钱将军参谋。钱将军。难为你,老五,钱鹏志说道,可怜你还那年轻。然而年轻人哪里会有良心呢?瞎子师娘说,你们这种人,只有年纪大才懂得疼惜啊。荣华富贵——只可惜长错根骨头。懂吗?妹子,他就是姐姐命中招冤孽。钱将军夫人。钱将军随从参谋。将军夫人。随从参谋。冤孽,说。冤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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