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有二伯不吃羊肉。
五
祖父说，有二伯在三十年前他就来到
们家里，那时候他才三十多岁。
而今有二伯六十多岁。
他
乳名叫有子，他已经六十多岁，还叫着乳名。祖父叫他“有子做
有二伯走在院子里，天空飞着麻雀或是燕子若落
点粪在他身上，他就停下脚来，站在那里不走。他扬着头。他骂着那早已飞过去雀子，大意是：那雀子怎样怎样不该把粪落在他身上，应该落在那穿绸穿缎人身上。不外骂那雀子糊涂瞎眼之类。
可是那雀子很敏捷落粪之后，早已飞得无影无踪，于是他就骂着他头顶上那块蓝瓦瓦天空。
三
有二伯说话时候，把“这个”说成“介个”。
“那个人好。”
蝇甩子，他就把吓跳。他把蝇甩子抖，嚎唠声：“你这孩子，远点去吧……”
使不得不站得远点，说：“有二伯，你说那天上大昴星到底是个什
？”
他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想想，才说：“穷人不观天象。狗咬耗子，猫看家，多管闲事。”
又问，以为他没有听准：“大昴星是龙王爷灯笼吗？”
他说：“你二伯虽然也长眼睛，但是辈子没有看见什。你二伯虽然也长耳朵，但是辈子也没有听见什。你二伯是又聋又瞎，这话可怎说呢？
“介个人坏。”
“介个人狼心狗肺。”
“介个物不是物。”
“家雀也往身上落粪，介个年头是啥年头。”
四
比方那亮亮堂堂大瓦房吧，你二伯也有看见，可是看见怎样，是人家，看见也是白看。听也是样，听见又怎样，与你不相干……你二伯活着是个不相干……星星，月亮，刮风，下雨，那是天老爷事情，你二伯不知道……“
有二伯真古怪，他走路时候，他脚踢到块砖头，那砖头把他脚碰痛。他就很小心地弯下腰去把砖头拾起来，他细细地端相着那砖头，看看那砖头长得是否不瘦不胖合适，是否顺眼，看完，他才和那砖头开始讲话：“你这小子，看你也是没有眼睛，也是跟样，也是瞎模糊眼。
不然你为啥往脚上撞，若有胆子撞，就撞那个耀武扬威，脚上穿着靴子鞋……你撞还不是个白撞，撞不出大二小来，臭泥子滚石头，越滚越臭……“
他和那砖头把话谈完，他才顺手把它抛开去，临抛开时候，他还最后嘱咐它句：“下回你往那穿鞋穿袜脚上去碰呵。”
他这话说完，那砖头也就拍搭地落到地上。原来他没有抛得多远，那砖头又落到原来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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