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
“不信,脱衣裳给大家伙看看……那孩子那身上疤拉,真是多大都有,碗口大也有块。真不是说,对孩子真没有娇养过。除他自个儿跌摔不说,就说用劈柴棒子打也
子针啦,线啦,没有缺过,年到头靡花过钱,都是拿鸡蛋换。人家那眼睛真是认货,什样鸡短命,什样鸡长寿,看就跑不她老人家眼睛。就说这样鸡下蛋大,那样鸡下蛋小,她都看就在心里。)
(她边买着鸡,她就边怨恨着自己没有用,想当年为什不跟母亲好好学学呢!唉!年青人哪里会虑后事。她边买着,就边感叹。她虽然对这小鸡仔选择上边,也下万分心思,可以说是选无可选。那卖鸡子人共有二百多小鸡,她通通地选过,但究竟她所选,是否都是顶优秀,这点,她自己也始终把握不定。)
(她养鸡,是养得很经心,她怕猫吃,怕耗子咬。她看那小鸡,白天打盹,她就给驱着苍蝇,怕苍蝇把小鸡咬醒,她让它多睡会,她怕小鸡睡眠不足,小鸡腿上,若让蚊子咬块疤,她发现,她就立刻泡艾蒿水来给小鸡来擦。她说若不及早擦呀,那将来是公鸡,就要长不大,是母鸡就要下小蛋。小鸡蛋个换两块豆腐,大鸡蛋换三块豆腐。)
(这是母鸡。再说公鸡,公鸡是刀菜,谁家杀鸡不想杀胖。小公鸡是不好卖。)
(等她小鸡,略微长大点,能够出屋,能够在院子里自己去找食吃去时候,她就把它们给染六匹红,六匹绿。都是在脑门上。)
(至于把颜色染在什地方,那就先得看邻居家都染在什地方,而后才能够决定。邻居家小鸡把色染在膀梢上,那她就染在脑门上。邻居家若染在脑门上,那她就要染在肚囊上。大家切不要都染在个地方,染在个地方可怎能够识别呢?你家跑到家来,家跑到你家去,那岂不又要混乱吗?)
(小鸡上染颜色是十分好看,红脑门,绿脑门,好像它们都戴花帽子。好像不是养小鸡,好像养是小孩似。)
(这团圆媳妇婆婆从前她养鸡时候就说过:)
“养鸡可比养小孩更娇贵,谁家孩子还不就是扔在旁边他自己长大,蚊子咬咬,臭虫咬咬,那怕什,哪家孩子身上没有个疤拉疖子。没有疤拉疖子孩子都不好养活,都要短命。”
(据她说,她辈子孩子并不多,就是这个儿子,虽然说是稀少,可是也没有娇养过。到如今那身上疤也有二十多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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