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司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事情,大部分时间在旁边病床上看书,偶尔会在白纸上随手画些花纹。而陆之昂差不多都是蜷着两条腿在椅子上红着眼睛发呆。偶尔小司削个苹果,然后分半给他。
日子就这天天消逝掉,带着死亡前独有安静,庞大而让人无力。
世界像是变成颗灿烂果实,只是内核里有条虫在不断地缓慢蚕食,点点咬空果核果肉,逐渐逼近果皮。在那尖锐突破果皮下狠咬之前,世界依然是光鲜油亮样子,只有蚕食沙沙声,从世界中心点点沉闷地扩散出来。
每天小司和之昂就在那条路人稀少水泥马路上来往,在朝阳里沉默,在夕阳里难过地低头。
时光刻刀刀刀不
个“们起去剪头发吧”这样烂问题刚转过头去,然后瞬间世界静止无声。
陆之昂坐在马路中间,两条腿因为太长而无辜地弯曲着伸展在前面,夕阳从他背后沉落下去,背影上是层毛茸茸光辉。没有车辆开过,也没有行人,只有道路两边高大香樟散发着浓郁树叶味道。他头低下来,头发遮住清晰眉眼,只是还可以看到白色水泥马路上突然砸下滴水渍。傅小司心里突然阵阵地痛起来,因为在那些片叠着片香樟树叶撞击声里,在沙沙如同海潮样树梢轻响里,在千万种或清晰或模糊声音里,他听到陆之昂那句轻得几乎不着痕迹话,他带着哭腔缓慢地说:
“小司,其实认真想过,以后路,走起来定很难过。”
风从树顶上刮过去,将所有声音带上苍穹。然后消失在白云背后。
头顶是十七岁寂寞蓝天。永远都是。
消失。
那些声音。
之后时间里,傅小司每天早上骑车去陆之昂家,然后和他起去医院。
以前每天上学是之昂到楼下叫他,现在颠倒过来,每天早上傅小司甚至比上学时候起得都早,匆忙地刷牙洗脸,然后飞快地仰起喉咙喝下牛奶,抓起面包就朝楼下冲。路上咬着面包时候,扶车把那只手食指和中指都会叠在起祷告,上帝请保佑之昂今天心情愉快。
路上总是不太说话,阳光从香樟枝叶间摇晃下来洒在两个男孩子身上。高二,突然变成十七岁男生,身子日渐变得修长而瘦削,肌肉呈现线条。肩胛骨在白衬衣里显出清晰轮廓。而在医院,陆之昂妈妈因为脑瘤关系,头部开刀,缝很多针,再加上化疗关系,头发都掉光。他妈妈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偶尔清醒过来陆之昂就会马上俯身下去,而之后她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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