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得过去定游。”小玉叹口气说,“阿青,有天,要是真能离开这个地方到东京去,就改名换姓,从头来起。好兄弟,十四岁便在公园里出道,前后也快四年。你以为那个地方那好混?你看看赵无常,还不到三十哩,好像哪个坟里爬出来似。听说,有人给他五十块,他就跟去。看见他那个鸦片鬼模样,心里就发寒。你说老古董,也不好伺候呢!跟老周也有年多。今晚他那些话,很好听?就算不好,在外面野,他来找,讲几句好话,也会跟他回去,到底他对还不算坏哪!你听见?他骂小爷是卖货哩!笑话,他又不是百万富翁,那两个臭钱,就想买小爷?”
小玉猛捶床下,却又落寞地叹道:
“不是自己亲骨肉,到底是差些。连林样那样体贴人,还不能自己做主呢!”
“算,玉仔,”拍拍玉仔肩膀安慰他道,“反正你是个考古专家,不怕找不到真古董。”
“也难呀,”小玉笑叹道,“看走眼也是常有。”
“池部良在里头真帅!他穿雪白身和服,站在棵樱花树下面——到东京去,就想穿得那样身雪白,在樱花树下照张相。”
“你穿起和服来,看倒真像浅丘琉璃子!”
“你知道,阿青。《好色代男》是阿母带去看,她自己看过五、六遍。她说,那个卖资生堂化妆品阿爸,穿起和服来,像足电影里池部良。”
“小玉,看你想去日本想疯!”
“你知道什?你们有老爸人懂个屁!这生,要是找不到那个死鬼阿爸,死也不肯闭目!”
“睡觉吧,玉仔,天都快亮。”转过身去。
“阿青,”小玉突然好像记起什似,
“好吧,就算你到日本去,找到你老爸,他不认你,你怎办?”看见小玉那般认真,便存心逗他道。
“也不定要他认嘛!”小玉冷笑道,“那不要脸?自己老爸不认,还要死赖不成?是要知道确实有这个人就行,就算他长得不像池部良也不要紧,要看看那个马鹿野郎,是个牛头马面,还是个七爷八爷!”
“要是你爸爸已经死呢,小玉,那你心血不是白费?”再激他下。
“他死?他骨头总还在吧!”小玉声音有点忿忿然起来,“去把他骨头捡回来,运到们杨梅乡下去,好好地造个墓,供起来,竖块大理石墓碑,刻几个大大金字:显考林正雄之墓。以后清明,便可以真替他去扫墓——”
“玉仔,看你游水到日本去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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