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笑,”老鼠说道,“这个东西,也值几个钱。回头我去卖给楼下那些嫖客。对他们说:‘美国货,一定保险!’”
“老鼠!”外面桃花尖厉的声音叫了起来,“把绿豆汤端出来。”
老鼠赶忙跳下床,七手八脚把床上的赃物急急放回他的百宝箱内,将箱子锁上,藏回床底,才匆匆走出去。他用一只茶盘,托了六碗盛得满满的绿豆汤,兢兢业业地端到牌桌那边。赌客们刚推完一庄,在检讨得失。老鸨陈朱妹眉开眼笑在舔着大拇指数钞票,她面前的票子已经高高堆到她下巴上去了。一个手上戴了四枚金戒指,一副纽花赤金镯头的中年胖大妇人,双手铿铿锵锵拍了几个大巴掌,嚷道:
“阿巴桑今天走的什么运?连吃三庄,吃得老娘屄干毛尽!”
陈朱妹也不搭腔,径自憋着乌厚的嘴唇,一五一十地在数钞票。另外一个男人一脸紫胀,气急败坏地抓起那一对骰子,搓了又搓,捏了又捏,又猛吐口水啐道:
,昨晚可中了头彩!”老鼠拾起那只宝露华咧着嘴笑道,“这只表不知是哪位大爷留在洗手间的,得来不费吹灰之力!瞧瞧,全自动,还有日历哪!”
老鼠摇了一摇那只宝露华,凑到我耳边。
“还有香烟呢?”
“什么香烟?”老鼠眨了一眨他那双小眼睛。
“你娘的,还装蒜!”我推了他一把,“昨晚我明明看见你一包一包的长寿往屁股后头塞。还不快点拿出来招待哥哥,难道还要等我来搜贼赃不成?”
“干!干你娘!干你老祖公!”
桃花倚在乌鸦身后,嘟嘟嚷嚷,满口怨言:
“叫你莫押天门,你偏不听!连副天九都给吃掉了,还能押?你这不是‘耗子舔猫鼻——找死’?”
乌鸦闷声不吭,佝起背,一只手猛抠脚,一只手却拈起一块骨牌叭叭叭,在桌上拍得震响。老鼠踅过去,把绿豆汤一碗碗递给客人,走到乌鸦跟前,他涎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道:
“阿哥,我跟阿青看电影去了
老鼠笑嘻嘻从草席下面摸出了一包压得扁扁的长寿来,我赶快一把抢走。他又伸手到席子下面摸索了半天,掣出两包印了英文的锡纸包来。
“这两包不晓得是什么货色,是我昨晚从一个家伙后裤袋里摸出来的。大概是咖啡精,我们去冲来喝。”
老鼠撕开一角,里面却战弹弹地跌出一只东西来,是一只米黄色的胶套子,像只婴儿吮奶的胶奶头。我们两人都怔了一下,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我一拳揍到老鼠头上,笑得弯下腰去,骂道:
“你这个下流贼,这种东西也去偷,不怕晦气!”
老鼠把另一包也拆了,一只大拇指上套上一只,对着摇来摇去,好像在玩布袋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