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公对们,确实是慷慨。时常无缘无故,他会叫桌酒席,让们吃得兴高采烈,他夹在们中间,拍着们背,说道:“能吃就吃吧,孩子。像,连块排骨都啃不动喽。”盛公镶口假牙,只能吃虾仁蒸蛋、鸡血豆腐。盛公喜欢诉说他过去辉煌故事:他从前在上海,是天公司台柱小生,跟徐来、王人美都配过戏。他说徐来最美,不愧是标准美人。他把他从前那些剧照拿出来,给们看,们都笑起来。盛公悻悻然喝道:“笑什?!难道你们还不相信这就是?”们确实不相信,相片里那个年轻英俊、眉眼灵秀男人,竟会变成个瘪嘴驼背丑老头。上次盛公开“派对”,们吃完喝完,大家成群结队,哄而散,谁也不肯留下来陪盛公消夜,喝红枣桂圆汤,听他那些讲又讲古老故事。在空旷客厅里,盛公独自颓然靠在太师椅上,茶几上,烟尸酒罐,糖纸瓜子壳,堆积如山。盛公突然感伤起来,淌下两滴衰老眼泪,对杨教头慨叹道:
“杨胖子,老来无子,到底是凄凉。”
杨教头是盛公唯知己,盛公感慨,只有他才能解。
“算吧,盛公,”杨教头安慰他道,“养儿子,不孝顺,也是枉然!”
“那块料还不错。”盛公转向左手凳子上杨教头说道,他正觑着老眊眼睛,指向人群中个身着火红紧身衫少年。少年身材很帅,长腿细腰,个倒三角胴体,宽厚胸膛上,两块胸肌嚣张地隆起。少年扬面昂首,左顾右盼,副目中无人狂态,都堆在他那似笑非笑、上挑嘴角上。盛公识人,《灵与肉》中男主角林天,经他提拔,登时平步青云,熠熠地便红起来。
“那个骚东西?”
杨教头用扇子遥点红衣少年下,歪过头去,凑到盛公耳下,报告段少年履历:
华国宝,人都叫他华骚包,天到晚爱亮出他身上那几斤健身房练出肌肉来。读过年艺专,便自以为是电影明星。是个刁狂无比浮滑少年。然而人却聪明绝顶,也有才,倒真是块料!看见?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戴着顶巴黎帽,他是谁?是阳峰哪,《悲情城市》、《心酸酸》,从前台语片那个过气红小生。他整日在小华身后,就好像在追逐自己影子般。这两年阳峰魂只怕也给他磨掉,供他吃、供他住、供他读书。华国宝却冷冷地说道:“不稀罕!”
老鼠在人群中窜来窜去,趁人不觉,从茶几上攫走那包还未开封“长寿”,迅速塞进裤子后面口袋里,又挤到那张大理石面八仙桌边,从只朱漆四色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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