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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大亮。听见小弟在浴室里漱口。头痛得快炸裂般,肚子饿得发响。妈
站在旁边,徐徐地吐着烟圈。低着头继续在拨弄日晷上石针。发觉他并没有离开意思,猜不透他是干什来。新公园这个地方到晚上常发生稀奇古怪事情,可是不想离开新公园,没有别地方去。
那个人问个人在公园里做什,说买不到电影票,顺便来逛逛。撒谎从不费心机,随口就出来。他邀同去散散步,他说站着冷得很,答应,脚板早就冻僵。看不清楚那个人脸,他穿着件深色雨衣,身材比高出个头来。大概是中年男人,声音低沉,讲话慢慢吞吞。
们沿着网球场走去。他问叫什名字,读什学校,瞎编套。他告诉他叫李××,没听清楚。不在乎他叫李什。正觉得无聊,找不到伴。
“你刚才买哪家电影票。”他问。
“新生,《榆树下欲望》。”说。
“哦,昨天刚看过,还不坏,是部文艺片。”他说。
们走到半,天下雨。雨水打到脸上来,冰冷。
“你冷吗?”他问道。
说太空衣很厚,可以挡风。他脱下雨衣,罩到身上,拉着跑到网球场边丛树林子里去。他雨衣披在身上很暖和,裹着坐到林子里张双人椅上,在街上逛两个多钟头,两腿酸得厉害。他坐在旁边在擦额上雨水,他要替擦,说用不着。他说冷雨浸在头发里会使人头痛,他硬伸过手来替揩头,裹紧他雨衣没有做声。他替擦好雨水,掏出两支香烟,塞给支,自己点上支,他拿出个打火机来点烟,不懂他刚刚为什要扯谎。们坐着起抽烟,没有说话,听得到他猛吸香烟声音。雨不停地下着,将叶子上发出沙沙响声来。过会儿,他把手上香烟丢掉,把手上香烟也拿去按灭,树林子里片漆黑,从树缝里看到台大医院那边有几条蓝白色日光灯。他把两只手捧起来,突然放到嘴边用力亲起来,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子。没想到男人跟男人也可以来这套。
没有表,不晓得逃出新公园时已经几点钟。没有回家,在空荡荡马路上逛好会儿,路灯发着紫光,照在皮肤上,死人颜色般,好难看。想到第二天结业式,想到爸爸话,想到唐爱丽及南光那些人,简直厌烦得不想活。荡到小南门时候,真趴到铁轨上去过,有辆柴油快车差点轧到身上来。滚到路旁,吓得出身冷汗,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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