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副。”
吕仲卿将椅子慢慢往外挪,移到玫宝身后不远的角落中去。灯光照不到那一角,吕仲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用手把额头上沁出来的汗丝拭掉,他觉得两腮还是滚烫的,脸上的红晕大概还没有完全消褪。他注视着玫宝的背影,玫宝身上那件绉绸的红长裙一动就发出窸窣的碎响,每响一下,吕仲卿不由得心中一缩。他生怕玫宝再回过头来,他晓得如果玫宝看见他还在她身后那样呆坐着,一定会把他赶开的。玫宝说过男人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可是他什么都摔不开,玫宝说他是削肩膀,承不起东西,最没出息。他不在乎玫宝说这些话,只要玫宝肯要他,不把他撵开,他就心满意足了。他愈是惧畏玫宝,他愈是想亲近她,他对女人那股莫明其妙的惧畏从他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他记得有一次姆妈出去吃酒,把他交给丫头荷花。那晚是个七月的大热天,荷花在厨房里洗澡,吕仲卿闯了进去。里面水汽迷濛,荷花赤了身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捧着自己肥大的奶子,用嘴吸吮着。荷花看见他闯进来,怔怔地瞪着他,忽然间笑得很邪地一把捉住他的手,把他拖过去,他吓得喊不出声音来,他看见荷花全身白胖得可怕,头发全跌到胸前,肥大的臀部,高高地翘起。荷花一脸醉红,抓住他的手揿到她的臀部上,在他耳边喃喃地说着:“你摸摸看——你摸摸看——”他拼命地挣脱了手,跑回房中跪到姆妈床前,浑身不停地颤抖起来。
自从那晚以后,他再也不肯离开姆妈的床单独睡觉了。一连好几夜,他总做着同一个噩梦,梦见他的手被人捉住揿到一个痴白肥大的女人臀部上。他踢着,喊着,总也挣扎不开,他抱着姆妈的手膀,全身直冒冷汗。自此以后,他见了女人就想躲,躲到姆妈怀里去。他老觉得好像有人牵着他的手去摸女人的臀部似的。那晚他触着荷花身体时那股腻滑痒麻的感觉,老是留在他的指尖上
的脆响。他耐心地等着,等到姆妈打完牌回家睡觉,他好爬到床上,把头挤过去,偎到姆妈的胖手膀上,他喜欢那股浸凉的感觉——
“你说谁?玫宝,佛兰克辛那屈?我也最讨厌他,瘦皮猴,丑男人!”
“你们两个别说得这样难听,他的戏演得可真不坏啊!”
“算了罢,演得再好我也不爱看,一张脸瘦得只剩下三个指拇宽。”
“喂,你们只顾聊天,该谁攻牌啦?”
“轮到我攻——依我说汤尼寇蒂斯长得倒很漂亮。”
“嘘——瘟生!油头粉面,我最看不得没有男人气的男人。”
“Trump!”
“喔唷,我没算到你还有一张王牌呢。”
“Down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