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仲卿觉得脸上一热,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识破了一般,搓着手,讪讪地答道:
“我——我
半截,一身瘦得皮包骨,眉眼嘴角总是那么低垂着。玫宝老说他笑起来也是一副哭相。他不怪玫宝,他自己也厌恶着自己。他在玫宝面前总想装着很开心很坦然的样子,但是只要玫宝朝他多望一眼,他就不自主地扯手扯脚,一会儿摸摸领带,一会儿掸掸衣角,好像全身爬满了蚂蚁似的,直到玫宝不耐烦骂起他来:
“别那么神经兮兮好不好?弄得我周身都不自在了!”
可是没有办法,他天生来就是那么一个神经质的人,玫宝骂了他,他只有感到歉然,老惹玫宝生气。无论玫宝对他怎么难堪,他总默默地忍着。他就是离不开玫宝,半步也离不开她。他们结婚没有多久,玫宝就吵着要分房睡,常常半夜里,玫宝尖叫着把枕头塞到他手里,把他推出房门外,啐着他嚷道:
“我受不了你这副窝囊样子,你懂不懂?我看见你就心里头发紧。”
可是他实在离不开玫宝,他百般央着玫宝让他跟她在一起。玫宝在房中置了一铺架床,她让吕仲卿睡上铺,她自己睡下铺,她说这样他总不至于半夜里爬下来扰她了。吕仲卿睡在上铺觉得很满足,虽然每晚爬上去有点吃力,可是他睡得倒还安稳,蜷在被窝里,他感到玫宝离得他很近。有时他闭着气,静听玫宝均匀的呼吸声,他忍不住轻轻地唤一声:
“嗳,玫宝——”
“哈哈,你这张老K到底让我挤下来了吧?”玫宝眉飞色舞地伸出手去把下家一张红心老K拈了过来。吕仲卿看见她滚圆白润的膀子上,泛着一层粉红色的光辉。他微眯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玫宝的头发上幽幽地在散着一阵浓香。玫宝用的是一种叫做“柔情之夜”的法国香水,香水瓶子的形状是一个蔷薇色的裸体女人。玫宝不在家的时候,吕仲卿老爱偷偷地去抚弄这瓶香水。他一闻到那股香味,心中就软得发暖。他会抱着玫宝的浴衣,把脸埋到玫宝的枕头上,拼命地嗅着,把浴衣的领口在他腮上来回地揉搓,浴衣及枕上都在散发“柔情之夜”,浓一阵,淡一阵,嗅着嗅着,忽然间,吕仲卿整个人都会瘫痪在玫宝的床上,痉挛地抽泣起来。
“Trump!”下家伸出一只黝黑的手,把玫宝的方块A扫了过去,瘦骨嶙峋的手指上,戴着一粒卵大的蓝宝石,紫光不停地闪耀着。
玫宝叫了一声哎哟,头往后一仰,发尖触着了吕仲卿的鼻子,吕仲卿猛吃一惊,赶忙退缩,将身子坐正。玫宝回头瞥见吕仲卿坐在她身后,把手中的牌放下,打量了他两眼,问道:
“你又呆坐在这里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