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要替赎罪呢!樊教授陡然仰起脸,紧皱着眉头,大声说出来:“可是没有罪啊!”(又阵风刮来,池面日影碎成块块白光。)丽丽发着高烧,她却锁上大门到教堂去祈祷。可怜小东西,个人躺在床上会多害怕呢?她会想到些什?她会想到爸爸皱着眉头看她跳芭蕾舞吗?
水池喷泉突然高冒,无数水柱外吐四泻,叮叮咚咚,把池面影子统统敲碎,白、蓝,融成大片乱影——
开始是大团黑烟,血红火焰大片大片卷出来,顺着风扫盖过去,染红半边天。街心中挤满人,狂跑着,喊叫着。救火车发出刺耳笛声,到处在冒浓烟。“完!”他挤在人群中喃喃地说道,黑烟愈来愈浓。完,他知道从那个时候起,挤在人群中,看着团团黑烟从他家里冒出来时,他前半生切都完。黑烟掩盖他视线,他听到有人在惨叫:救命——救命——
然而她却要去教堂祈祷,樊教授想道。嗨,她还说要替丽丽祝福。樊教授转过身子,沿着水池继续往前走去。可怜小东西,她个人睡在床上不知想些什。(泉水在他身后隐隐约约地响着,水声愈来愈微。)她该是多地害怕呢?可怜,她再也不会穿那条红裙子,转动着粉白滚圆小腿子,踮起脚嫩稚稚地叫着爸爸不许皱眉头。他知道,当他挤在人堆中看着团团黑烟往外冒时候,他前半生统统完结。
“定要惩罚她!”樊教授喃喃地说道,慢慢走向公共汽车站,“要她辈子良心不得安宁。”他说那天是复活节,她要去教堂祈祷,她穿着僵硬蓝色布长衫,苦着脸告诉别人:“们都有罪。”然而她犯却是个不可饶恕罪,火烧时候,大门是锁着。可怜小东西,她再也不会嘟着小嘴叫爸爸亲亲。定要惩罚她,樊教授想道,定要她辈子不得安心。
太阳已经斜,好快,樊教授踏上公共汽车,回头往天上望去,阳光亮而寒。他又记起就在这种天气,穿着件杏黄色绒背心,站在草坡上,仰望着天空,从心底喊出那句:“要创造个最高抽象观念!”那时才二十岁,二十岁人望着天空时,心胸是多不同呢,他默默地想道。他看见远处白杨叶子不停地在招翻着,忽儿绿,忽儿白。
会得到补偿,樊太太想道,向窗外望出去,点都不觉得,整个下午就这样溜走。太阳斜到那边去,好快,只读章《圣经》,Thoushaltberewarded!多庄严,多感人。那是对讲,樊太太想道。合上《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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