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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把脚伸到潭水里时候,阵寒意猛地浸上来,冷得她连连打几个寒噤。
清晨四五点钟时候,潭水面上,低低地压着层灰雾,对面那座山
她忽然记起那阵从黑色圆洞里溜出来狂叫着摇滚乐。
……上面下面都有猫眼睛,红、绿、紫,东眨下,西眨下……
“喂,个人吗?”
她回头,看见有个男人恰恰站在她身后,站得好近,白衬衫,黑长裤,裤腰系得好高,扎着宽皮带,带头闪着银光,紧绷裤管,又狭又窄,个膝盖微屈着,快要碰到她长衫角。
——什人?什人敢站得这样近?
到他离开时候,也是这样默默地声不出就走。她看见他胖大身躯蹑脚蹑手地爬上他自己床,躺下不到几分钟,就扯起呼来。
她看得清清楚楚,他那微微隆起肚皮,上下,很均匀地起伏着。她听到自己牙齿在发抖,脚和手都是冰凉。
山腰里那盏小红灯直不停地眨着,晃着,昏昏暗暗,山气愈来愈浓,带些凉意。
耿素棠觉得皮肤上有点凉飕飕,心里那团热气渐渐消下去,可是酒意却愈沁愈深,眼皮很重,眼睛里酸涩和醋样。她紧握着桥上铁索勉强支撑着,累得很,全身里里外外都累得点力气也没有。她感到阵莫名其妙孤独,孤独得心里直发慌,除手里抓着这几根冷硬铁索外,别东西都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似。
好疲倦,不能,再也不能回去受丈夫冷漠,受孩子们折磨。她得好好地歇歇,靠靠,靠在个暖烘烘胸膛上,让只暖烘烘手来抚慰下她面颊,她需要是真正爱抚,那种使得她颤抖流泪爱抚,哪怕——哪怕像那只毛茸茸手去抓那个水蛇腰样——
她看不清楚他面貌,她只看到他含在嘴上香烟,亮、灭发着红光。
——哦,连领扣都没有扣好,还敞着胸膛呢!
“怎样,个人吗?”低沉声音,含着香烟讲话。
她看见他脸凑过来,慢慢逼近,烟头闪闪地亮着,她闻到股男人发油浓香。阵昏眩,她觉得整座吊桥都像水波样地晃动起来。
哗啦哗啦,远远地方,不知从哪个方向发着急切水流声。
耿素棠感到脸上猛阵辛辣,热得裂开似。
——唉,醉,今天晚上定是醉!
她觉得她心在胸口里开始捶,捶得隐隐作痛起来。
……钉子上扭动着黑蛇,猪肝色醉脸;毛茸茸手去抓,去抓,去抓那条袅动着水蛇……
“Holdmetightto-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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