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瞎扯!你才去找野男人,们不是那种人。”红脸驳胖子大娘。
“傻哥子!她
伙着老曾他们听莲花落。她就爱坐在旁边,小指头挑挑,戳针又针地织着。她织得好快,沙沙沙只听得竹针响声。有时不禁抬头瞅她眼,在跳动烛光中,她侧脸,真蛮好看。雪白面腮,水葱似鼻子,蓬松松绺溜黑发脚子却刚好滑在耳根上,衬得那只耳坠子闪得白玉般;可是不知怎,也就是在烛光底下,她额头上那把皱纹子,却像那水波痕样,条条全映出来,、二、三——连数都能数得出几根,不喜欢她这些皱纹,恨不得用手把她额头用力磨磨,将那几条皱纹敉平去。尤其是当她锁起眉心子,怔怔出神当儿——她老爱放下毛线,这样发呆——连她眼角那条鱼尾巴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在想什鬼东西呀?”有时忍不住推推她膀子问她道。
她慌忙拿起毛线,连连答道没有想什,晓得她在扯谎,可是也懒得盘问她,反正这个人是们桂林人喊默蚊子,不爱出声,肚里可有数呢!
喜欢还有个缘故:她顺得,平常经不起三拗,什事她都差不多答应。妈不大喜欢出去,不准吃摊子,又不准上小馆,怕得传染病。热天还在襟上挂着个樟脑囊儿,径要掏出来闻闻,说是能消毒,怕死那股气味。来以后,老撺掇她带出去吃东西,她说她怕妈讲话。
“怕什?”对她道,“只有们两人晓得,谁会去告诉妈妈,你不肯去,难道不会叫老曾带去?”她拿是点都没有办法。们常常溜到十字街去吃哈盛强马肉米粉,哈盛强对着高升戏院,专门做戏院子生意,尤其到夜晚,看完戏人好多到这里来吃消夜。哈盛强马肉米粉最出名,口气可以吃五六碟,吃回来,抹抹嘴,受用得很,也没见染上妈说什霍乱啦!伤寒啦!
只有件事实在解不过来,任说好说歹,总不肯依。原来不久就要对说她要回婆家趟,要她带起去,她总不肯,味拿话哄着道:
“远得很哪!花桥那边不好走,出水东门还要过浮桥,没把你跌下水去呢!快别去,在屋里好好玩会儿,回头给你带几个又甜又嫩大莲蓬回来噢!”
她去就是老半天,有时等得不耐烦,忍不住去问胖子大娘:
“为什老要回婆家呢?”
“你莫信她,她哄你,容哥儿,”胖子大娘瘪起嘴巴说道,“她回什鬼婆家啊——猜呀,她定出去找野男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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