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月记账吧?”
“谁?”
“宋老师,宋九龄老师,教历史,住七十八巷五号,年四季穿蓝色长袍那个老先生。”
年轻人摇摇头,将手上截香烟在玻璃烟灰缸里捻熄,然后立刻又点支,继续低下头去看桌上女明星。
走出“芳山杂货店”,饥饿、昏眩却吃不下东西感觉又开始浮现。
这种情形已经维持阵子。大约是七天前,因为突然怀念起城中市场鱿鱼羹滋味,于是在例行采访会议结束之后,便开车前往重温高中时代旧梦。在那年纪,饥肠辘辘可以口气吃掉五碗辣鱿鱼羹,汤匙舀下去,热乎乎油花围拢过来,油绿九层塔叶子从碗底绽放开来,世界仿佛就是那样永恒地自给自足。个人独自吃着,吃碗又碗,吃饱,点也不寂寞。那天,就如以往那般挽起袖子吃着,第碗刚吃半口,便不经意地瞥见墙上白色压克力价目表行楷体红字:“廿年老店,独家口味”。饥饿却吃不下东西感觉便从那时开始。
不知道为什那行小字会引来这样反应,高中时代热爱歌曲早已经编成“老歌精选集”,电影票价格也从四十五块变成两佰块,难道鱿鱼羹就不会老去吗?不变味道还是会老去,在绿头苍蝇嗡嗡声音下,老旧汤碗摔破个就少个。
吃不完碗鱿鱼羹感伤让深深怀念起宋老师。高三那年冬天个下午,穿着身卡其制服,徘徊在宋老师家巷口,左手大盘帽遮不住右手指间截袅袅白烟。几次伸出手想按下电铃,又放下来,最后,还是到“芳山杂货店”买包青箭口香糖,口嚼上三片,自以为把满嘴烟味盖掉,才站在店门外公共电话前面怯懦地投进块钱……那天下午长谈,让宋老师走进历史,而走进历史系。
这段历史直持续到服完兵役之后席谈话而结束。那天,坐在宋老师书房里,四壁书墙苍老而严肃,听完话,宋老师手上保温杯还来不及放下来,便开始厉声斥责:“当然是继续念书考研究所,记者是干什东西?文化流氓!”宋老师颤抖着上身从藤皮椅上站起来,激动茶水冒着热气,从杯沿泼洒出来,溅湿大书桌上叠宣纸。褐色茶水在眼珠里漫开来,直到整间书房都罩上层水纹。还记得那天下午走出书房时候,宋老师背对着,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掼在地板上,尽量放轻脚步往客厅走去,但是老旧木条依然发出吱呀摩擦声。僵硬地跨步往玄关纱门方向移动,经过那个圆嘟嘟深蓝布沙发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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