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而美丽。J想。
J从公车上走下来,迎面而来是石壁上大片蕨类,青绿翅,油黑爪。
刚刚车行过中国大饭店之时,公车上乘客就只剩下J人。上午十时二十三分,大部分乘客都是文化大学学生,在山仔后站就下车。
他们鱼贯下车时,J盯着其中个女学生背影看傻。
她皮肤特别苍白,点血色都没有,J忽然很想走上前去跟在她身后。仿佛整个冬天都藏在她身上。
走出电梯,J眼就看见家里大门是开着,父亲拖鞋如往常放在鞋柜前那小块地面上,整整齐齐。
J站在家门口,没有走进去。
不知为什,J突然想起幸福。
他身体微微发抖起来,膝盖地方尤其抖得厉害些。
1999年某个炎炎夏日夜晚,J站在自家大门口,茫然不知所措。他从长裤口袋里掏出半包苏打饼干。可能是刚刚坐在计程车上受到挤压关系,铝箔包里苏打饼干已经有点破裂。
拿吧,J想。他打着赤脚,手上提着双大头军鞋,袜子还塞在鞋筒里,顺着人龙在走道上推挤向前。正在处理紧急应变措施海军弟兄像厉鬼样尖叫着。
通往甲板出口楼梯是哪个?没有人有把握,只知道跟着往前挤就对。
挤什呢?J想,再怎挤不也还在海上,不也还在艘破个大洞,正在封舱不及,直往下沉个又大又长铁棺材上吗?
人龙经过厕所时,J脱队,他不挤,先穿鞋子吧。(大家都还在往前钻,希望钻出线生机,J不理人,人不理J,是生是死都是活该。)
J坐在根粗粗铁管上,把黑袜子从鞋筒里勾出来,在手臂上甩两下,甩直,甩平,袜子发出股酸臭气味。
女学生下车,她将公车储值卡
J从皱巴巴包装袋里抠出片破碎饼干,像个领圣餐信徒那样伸出舌头,把饼干放上去,然后合上嘴。
那片饼干颜色惨淡,周围裂成圈不规则形状,看起来好像片遗失很久都还找不到拼图。
6
2001年冬天。
阳明山。
鞋子穿好,接下来呢?(抽根烟吧?)
J张头四望,厕所边有个往上楼梯,心想,这楼梯通往哪里?再探头往上瞅,楼梯顶上是个大铁门,这门通往哪里呢?这步跨出去,是生是死……
J取出钥匙打开大铁门,小黄抢先步钻进屋里,坐在花岗石地板上朝他望着,好像在说:“陪你吧?”
J摸摸小黄头,露出点尴尬笑容。
电梯来,J走进去,两片大铁门立刻合起来,只剩下他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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