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可以描写吗？声音如果可以写出来
话，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闹钟
。
关于声音描摹，刘鹗写到老残在明湖居听王小玉说鼓书那
段算是个绝唱：“渐渐地越唱越高；忽然拔个尖儿，像线钢丝，抛入天际……那王小玉唱到极高三四叠后，陡然落，又极力骋其千回百折精神，如条飞蛇，在黄山三十六峰半中腰里，盘旋穿插；顷刻之间，周匝数遍……正在缭乱之际，忽听霍然声，人弦俱寂。”
从万马千军写到鸦雀无声，闹极而静，写得真好。
反过来，静极而闹也是绝。
汪曾祺短篇小说《晚饭花》有三段，为首《珠子灯》只千多字，写孙家大小姐孙淑芸嫁给王家二少爷王常生，按当地风俗，有钱人家小姐出嫁第二年元宵节，娘家送堂灯（六盏）来祈求多子，除四盏画红花羊角琉璃泡子，盏麒麟送子，还有盏便是珠子灯（“绿色玻璃珠子穿扎成很大宫灯……这盏灯分量相当地重，送来时候，得两个人用根扁担抬着。”）。孙小姐是个才女，王常生在南京读书，思想很新，两人琴瑟和谐，不料王常生“在南京得重病，抬回来不到半个月，就死。王常生临死对夫人留下遗言：‘不要守节。’但是说也无用。孙、王二家都是书香门第，从无再婚之女……从此，孙小姐就个人过日子”。（这盏灯还直挂在她屋里，终其生只点过次而已。）
王常生死后孙小姐渐渐变得性情古怪，她屋里东西都不许人动。王常生活着时候是什
样子，就永远保持什样子，不许任何人进屋挪动半点，所有桌椅文具也律不许擦拭。后来，她病，除逢年过节，其余时间都在床上躺着，“她就这躺着，也不看书，也很少说话，屋里点声音没有……她这样躺十年。她死。她房门锁起来。从锁着房间里，时常还听见散线玻璃珠子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声音”。
在这小说结尾最后句，汪曾祺启动他亲手调慢闹钟。
珠子灯原本喑哑无声，点上之后，洒下如梦似水片淡绿柔光，然而，过十多年之后，在间尘封无人少奶奶房里，它突然开口说话——掉在地上珠子轻轻地，可是在
们耳里发出比凌晨三点闹钟还要凄寒声响。有趣是，这两段有关声音描写，从头到尾，们仔细听，却根本不知道：王小玉本人声音到底是圆是方？当然也不知道偶尔散线脱落玻璃珠子撞到地板上，到底会发出什音质碎裂声？
然而，怪是，们并不觉得有什缺憾，因为那是上帝协奏声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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