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上连撞几十下,才被众人拉住。打铁仔二十多年没哭过,见到此情此景,也背过身子去擦眼泪;搓草绳收起用来把棺材吊进墓穴里粗草绳,腮帮子绷得紧紧;卖豆腐蹲在坟边,神情麻木喃喃自语着:“国彰师啊,后世人②吥通③搁再来做罗汉脚仔,卡早④去出世卡好命咧,吥通搁再来啊……”只有补破鼎比较释怀点,他走近建兴仔说:“恁老师傅收你这个徒弟仔也不枉这世人……”
下山时候,建兴仔捧着神主牌位,打铁仔跟他说句话:“昑嘛⑤换你困肖楠板,后摆,恁老师仔名声就要靠你传落去。”
夜里,建兴仔在国彰师傅牌位前上香,红眼眶。他坐在老师傅生前睡觉肖楠板上,感觉细密油亮木纹像婴儿皮肤样光滑,手掌抚在木板上,好像还温温。老师傅生前用辈子那副拐杖还靠在床板边,建兴仔躺下身来,头靠在老师傅竹枕上,脖子凉凉,心里扎扎实实感觉到国彰师傅已经不在人世。从前,他还当学徒时候,打铁仔总喜欢调侃他:“死囝仔,什时阵⑥轮到你困肖楠板啊?”现在,他第次睡在这肖楠板上,两眼睁睁看着头顶杉木横梁,眼泪流到耳轮里。
建兴仔这眼泪有半是为自己流。
还是当小徒弟时候,建兴仔曾经做过最美个梦,就是早日出师,然后娶隔壁小月娘为妻,再生个小娃儿,让老师傅国彰仔享几年清福,过几年含饴弄孙好日子。有时,想着想着入迷,建兴仔连小孩名字都想到,想到却又觉得不妥,在心里头改来改去,改到后来,又举棋不定,觉得同时有好几个满意又割舍不下。为人刻牌匾时,若是刚好刻到和小孩名字同音或同字,脸上还不知不觉地笑开。
这晚,建兴仔整夜没阖眼。原先他是感念老师傅国彰仔栽培之恩,直到泪流满面,没想到哭过之后,心底舒服,精神也好,于是不知不觉心思便穿墙而过,放在隔壁小月娘身上。建兴仔提醒自己不该在师傅出殡当天晚上便不停想着那些男女之事,然而越是叮咛自己,心底便想得越厉害,背脊骨下方肖楠板就变得更加硬邦邦、凉飕飕,叫人手脚冰冷、口干舌燥。
建兴仔从肖楠板坐起身来,将老师傅双拐杖收到堆杂木黑暗角落里去,用铁钳子夹几根木炭生火烧水。火舌从烧水胖陶壶底下蹿上来,这个陶壶,他和师傅共用这些年,现在师傅走,倒显得壶身过大。这烧水,建兴仔心底就更想着小月娘。早几年,小月娘还常来雕刻店里消磨时间,她最爱帮老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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