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去吃饭。偶尔小使点性子,拉住妈妈在家陪她时,连行动不便祖母也会拖着老迈脚步,出到门外哄她进屋。
小进屋之后,罗汉埔黄昏重头戏算是结束,罗汉脚仔们心有未甘地也进屋里去。再过会儿,隔壁老雕刻师国彰仔也吃完晚饭,摸出支黄油油象牙烟嘴出来吸会儿烟,等建兴仔把碗筷洗好,小饭桌立起来靠在墙角之后,国彰仔支烟刚好抽完,师徒俩才起进屋里去,继续收拾些不用木槌和粗胚刀细活儿,直到月亮升上屋顶,大茶壶里茶叶梗子再也泡不出味道,建兴仔便在老师傅监督下关上桧木门,上床睡觉。几十年老店,店内堆满各式木料和人家定做半成品,睡觉时候,师徒俩都睡在刻牌匾和佛像木料上。块上好肖楠木板,国彰仔在上面睡几十年也没有人买去,现在都出油发光,密密木纹裹上层晶亮皮壳,即便有人要也舍不得卖。平日里,那些闲来无事罗汉脚们也挺喜欢来雕刻店里瞎混,闻闻木屑香气,讨口茶水解渴,他们最常问建兴仔句话便是:“死囝仔,什时候轮到你困肖楠板啊?”建兴仔闻言总是傻笑,还不忘把手上凿刀握紧,以免让人看轻自己。
而对门和尚庙呢?走远之后,老和尚依旧纹风不动,继续诵他经,做他晚课,天顶从大悲寺屋脊上露出整张脸来之后,老和尚平稳唱诵,间或夹杂着远方几句凄凉狗吠,便是矮厝巷唯声音。时辰到,足足个小时晚课结束之后,老和尚便领着身后小徒弟回到寺里,弄些稀饭、黄萝卜给克昌仔吃,当作晚饭。老和尚过午不食,自己是不吃,小徒弟年纪小还在发育,不吃点东西填到胃里整晚都睡不着。吃过稀饭,师徒俩也就早早睡,隔天清晨还得起来做早课。
斜斜升到屋顶上之后,矮厝巷就完全安静下来。
直等到三更半夜,才会有阵沉沉、闷闷三轮车链条绷紧声音从矮厝巷头划到巷尾,在家门口停下来。此时,多半已醉醺醺,她付完车钱,拉开片木门,张浓妆艳抹美丽脸孔便消失在月光底下。三轮车夫接过钱,也没道声谢,就原地转个小圈,顺着来路骑走。沉沉闷闷链条声又从巷尾传到巷头。
当然,矮厝巷也并非每晚都这样安安静静。
打铁仔罗汉脚说“枝草点露⑲”,他说这话时候经常心里想是,手里抱是菜脯寮私娼丽花仔。每隔阵子,若是白天里生意尚好时候,打铁仔就会在离家上班身影远去之后,悻悻然走到卖豆腐、搓草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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