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阅报处,《时务报》不待言,还有《译学汇编》,那书面上张廉卿流四个字,就蓝得很可爱。
“你这孩子有点不对,拿这篇文章去看去,抄下来去看去。”位本家老辈严肃地对说,而且递过张报纸来。接来看时,“臣许应〔马癸〕跪奏……,”那文章现在是句也不记得,总之是参康有为变法,也不记得可曾抄没有。
仍然自己不觉得有什“不对”,有闲空,就照例地吃侉饼、花生米、辣椒,看《天演论》。
但们也曾经有过个很不平安时期。那是第二年,听说学校就要裁撤。这也无怪,这学堂设立,原是因为两江总督(大约是刘坤罢)听到青龙山煤矿出息好,所以开手。待到开学时,煤矿那面却已将原先技师辞退,换个不甚然人。理由是:、先前技师薪水太贵;二、他们觉得开煤矿并不难。于是不到年,就连煤在那里也不甚然起来,终于是所得煤,只能供烧那两架抽水机之用,就是抽水掘煤,掘出煤来抽水,结笔出入两清账。既然开矿无利,矿路学堂自然也就无须乎开,但是不知怎,却又并不裁撤。到第三年们下矿洞去看时候,情形实在颇凄凉,抽水机当然还在转动,矿洞里积水却有半尺深,上面也点滴而下,几个矿工便在这里面鬼般工作着。
毕业,自然大家都盼望,但到毕业,却又有些爽然若失。爬几次桅,不消说不配做半个水兵;听几年讲,下几回矿洞,就能掘出金、银、铜、铁、锡来?实在连自己也茫无把握,没有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论》那容易。爬上天空二十丈和钻下地面二十丈,结果还是无所能,学问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所余还只有条路:到外国去。
留学事,官僚也许可,派定五名到日本去。其中个因为祖母哭得死去活来,不去,只剩四个。日本是同中国很两样,们应该如何准备呢?有个前辈同学在,比们早年毕业,曾经游历过日本,应该知道些情形。跑去请教之后,他郑重地说:——
“日本袜是万不能穿,要多带些中国袜。看纸票也不好,你们带去钱不如都换他们现银。”
四个人都说遵命。别人不知其详,是将钱都在上海换日本银元,还带十双中国袜——白袜。
后来呢?后来,要穿制服和皮鞋,中国袜完全无用;元银圆日本早已废置不用,又赔钱换半元银圆和纸票。
十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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