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平静下去脸,忽然紧张,将眼微微睁,仿佛有些苦痛。
“叫呀!快叫呀!”她催促说。
“父亲!!”
“什呢?……。不要嚷……。不……。”他低低地说,又较急地喘着气,好会,这才复原状,平静下去。
“父亲!!”还叫他,直到他咽气。
有所谓西医,因此无论什,都只能由轩辕岐伯嫡派门徒包办。轩辕时候是巫医不分,所以直到现在,他门徒就还见鬼,而且觉得“舌乃心之灵苗”。这就是中国人“命”,连名医也无从医治。
不肯用灵丹点在舌头上,又想不出“冤愆”来,自然,单吃百多天“败鼓皮丸”有什用呢?依然打不破水肿,父亲终于躺在床上喘气。还请回陈莲河先生,这回是特拔,大洋十元。他仍旧泰然开张方,但已停止败鼓皮丸不用,药引也不很神妙,所以只消半天,药就煎好,灌下去,却从口角上回出来。
从此便不再和陈莲河先生周旋,只在街上有时看见他坐在三名轿夫快轿里飞般抬过;听说他现在还康健,面行医,面还做中医什学报,正在和只长于外科西医奋斗哩。
中西思想确乎有点不同。听说中国孝子们,到将要“罪孽深重祸延父母”时候,就买几斤人参,煎汤灌下去,希望父母多喘几天气,即使半天也好。位教医学先生却教给医生职务道:可医应该给他医治,不可医应该给他死得没有痛苦。——但这先生自然是西医。
父亲喘气颇长久,连也听得很吃力,然而谁也不能帮助他。有时竟至于电光闪似想道:“还是快点喘完罢……。”立刻觉得这思想就不该,就是犯罪;但同时又觉得这思想实在是正当,很爱父亲。便是现在,也还是这样想。
现在还听到那时自己这声音,每听到时,就觉得这却是对于父亲最大错处。
十月七日。
早晨,住在门里衍太太进来。她是个精通礼节妇人,说们不应该空等着。于是给他换衣服;又将纸锭和种什《高王经》烧成灰,用纸包给他捏在拳头里……。
“叫呀,你父亲要断气。快叫呀!”衍太太说。
“父亲!父亲!”就叫起来。
“大声!他听不见。还不快叫?!”
“父亲!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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