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孝子,并且怕父亲去做孝子。家境正在坏下去,常听到父母愁柴米;祖母又老,倘使父亲竟学郭巨,那,该埋不正是?如果丝不走样,也掘出釜黄金来,那自然是如天之福,但是,那时虽然年纪小,似乎也明白天下未必有这样巧事。
现在想起来,实在很觉得傻气。这是因为现在已经知道这些老玩意,本来谁也不实行。整饬伦纪文电是常有,却很少见绅士赤条条地躺在冰上面,将军跳下汽车去负米。何况现在早长大,看过几部古书,买过几本新书,什《太平御览》咧,《古孝子传》咧,《人口问题》咧,《节制生育》咧,《二十世纪是儿童世界》咧,可以抵抗被埋理由多得很。不过彼时,此时,彼时委实有点害怕:掘好深坑,不见黄金,连“摇咕咚”同埋下去,盖上土,踏得实实,又有什法子可想呢。想,事情虽然未必实现,但从此总怕听到父母愁穷,怕看见白发祖母,总觉得她是和不两立,至少,也是个和生命有些妨碍人。后来这印象日见其淡,但总有些留遗,直到她去世——这大概是送给《》儒者所万料不到罢。
五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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