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它。吃药罢。"他给靖甫服药,这才拿起那包书来看,道,"索士寄来。定是你向他去借那本:《SesameandLilies》〔6〕。"
靖甫伸手要过书去,但只将书面看,书脊上金字摩,便放在枕边,默默地合上眼睛。过会,高兴地低声说:
"等好起来,译点寄到文化书馆去卖几个钱,不知道他们可要……。"
这天,沛君到公益局比平日迟得多,将要下
他因为这些梦迹袭击,怕得想站起来,走出房外去,但终于没有动。也想将这些梦迹压下,忘却,但这些却像搅在水里鹅毛般,转几个围,终于非浮上来不可:
——荷生满脸是血,哭着进来。他跳在神堂〔5〕上……。那孩子后面还跟着群相识和不相识人。他知道他们是都来攻击他……。
——"决不至于昧良心。你们不要受孩子诳话骗……。"他听得自己这样说。
——荷生就在他身边,他又举起手掌……。
他忽而清醒,觉得很疲劳,背上似乎还有些冷。靖甫静静地躺在对面,呼吸虽然急促,却是很调匀。桌上闹钟似乎更用大声札札地作响。
站着个满脸流血孩子,自己正要去打她。
但这景象刹那间便消失,他还是独自睡在自己房里,没有个别人。他解下枕衣来拭去胸前和背上冷汗,穿好衣服,走向靖甫房里去时,只见"在白帝城"邻人正在院子里漱口,可见时候已经很不早。
靖甫也醒着,眼睁睁地躺在床上。
"今天怎样?"他立刻问。
"好些……。"
他旋转身子去,对书桌,只见蒙着层尘,再转脸去看纸窗,挂着日历上,写着两个漆黑隶书:廿七。
伙计送药进来,还拿着包书。
"什?"靖甫睁开眼睛,问。
"药。"他也从惝恍中觉醒,回答说。
"不,那包。"
"药还没有来?"
"没有。"
他便在书桌旁坐下,正对着眠床;看靖甫脸,已没有昨天那样通红。但自己头却还觉得昏昏,梦断片,也同时闪闪烁烁地浮出:
——靖甫也正是这样地躺着,但却是个死尸。他忙着收殓,独自背口棺材,从大门外径背到堂屋里去。地方仿佛是在家里,看见许多熟识人们在旁边交口赞颂……。
——他命令康儿和两个弟妹进学校去;却还有两个孩子哭嚷着要跟去。他已经被哭嚷声音缠得发烦,但同时也觉得自己有最高威权和极大力。他看见自己手掌比平常大三四倍,铁铸似,向荷生脸上掌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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