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责之以大义。至于是不是已经会些,她就不管。意思当然不是说她能学会这东西,而是说她只要会任何点东西,都会当做超级智慧,相比之下那东西是什倒无所谓。由这件事想到超级知识本质。这种东西罗素和苏格拉底都学不会,学起来也难。任何知识本身,即便烦难,也可以学会。难就难在让它变成超级,从中得到大欢喜、大欢乐,无限自满、自足、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那种品行。这种品行那位傻大姐身上最多,身上较少。至于罗素、苏格拉底两位先生,他们身上点都没有。
傻大姐是个知识放大器,学点东西极苦,学成以后极乐。某些国人对待国学态度与傻大姐相近。说实在,他们把它放得够大。《拉封丹寓言》里,有则《大山临盆》,内容如下:大山临盆,天为之崩,地为之裂,日月星辰,为之无光。房倒屋坍,烟尘滚滚,天下生灵,死伤无数……最后生下只耗子。中国人文学者弄点学问,就如大山临盆样壮烈。当然,说不止现在,而且有过去,还有未来。
正如迂夫子不懂西方智慧,也能对它品头论足样,罗素没有手舞足蹈品行,但也能品出其中味道——大概把对自己所治之学狂热感情视作学问本身乃是种常见毛病,不独中国人犯,外国人也要犯。他说:人可能认为自己有无穷财源,而且这种想法可以让他得到些(何止是些!罗素真是不懂——王注)满足。有人确实有这种想法,但银行经理和法院般不会同意他们。银行里有账目,想骗也骗不成;至于在法院里,认为最好别吹牛,搞不好要进去。远离这两个危险场所,躲在人文学科领域之内,享受自满自足大快乐,在目前还是可以;不过要有人养。在自然科学里就不行:这世界上每年都有人发明永动机,但谁也不能因此发财。顺便说句,那位傻大姐,现在已经五十岁,还靠那位不幸阿姨养活着。
*载于1995年第11期《读书》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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