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利说,“报上说的所有关于煤矿的事都是谎言,所以我不认为他们说德国人的话都是事实。”
“在我看来,这是一场资本主义的战争,跟工人阶级没有任何关系,”爸爸说,“不过你可能不会同意。”
父亲试图调和两人的关系所作的努力让比利感到吃惊。以前他从未听父亲嘴里说出过“你可能不会同意”这样的字眼。他回答说:“我不太了解资本主义,不过我认为你说得对。就算这样,也必须阻止德国人。他们以为自己有权统治世界!”
爸爸说:“我们是英国人。我们的帝国主宰着四亿多人。几乎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投票。他们对自己的国家都无法控制。去问问普通的英国人这是为什么,他会说,是我们注定要统治下等的民众。”爸爸两手一摊,意思是这不是很明显吗?“孩子,不是德国人认为他们应该统治世界,而是我们!”
比利叹了口气。这些
得去赶火车了。”他说。
“有很多趟火车,”爸爸说,“坐下,比利……请坐。”
父亲的这种语气让比利很不舒服。爸爸可能一本正经,可能傲慢自大,残酷无情,但至少他很强势。比利不愿意看见他变得软弱无力。
外公坐在他惯常坐的椅子里,旁听着。“听话,像个好孩子,比利,”他劝说道,“给你爸爸一个机会,可以吗?”
“好吧。”比利在厨房的桌子边坐下。
他母亲从橱柜间走过来。
大家都沉默着。比利知道,他可能永远不会再回这个家了。从军营回来,他头一次感觉家是这么小,屋里很暗,空气中带着一股浓重的煤灰和烹饪的味道。最重要的是,经过一段自由轻松的军营生活,他明白这个家让他成了一个《圣经》一样单调的人,没有了人性和自然的需求。不过,一想到要离家远走,他还是感到伤心。离开的不单单是一所房子,而是他过去的生活。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简单。他曾相信上帝,服从他的父亲,信任井下干活的工友。矿主们歹毒刻薄,工会保护工人权益,而社会主义昭示出一种光明的前景。但生活并不如此简单。他也许还会回到威灵顿街,但他再也不会是那个曾经在这儿生活的男孩了。
爸爸双手交叠,闭上眼睛,说道:“啊,上帝,让你的仆人如耶稣般谦卑恭顺吧。”然后,他睁开眼睛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比利?你为什么要参军?”
“因为这是战争时期,”比利说,“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们必须战斗。”
“可你难道不明白……”爸爸说了一半,抬起两手做了个妥协的手势,“这样说吧,你在报上读的那些,什么邪恶的德国人强*修女等等,你不会真的相信,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