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醒得很早,不敢再睡。起来,用凉水抹抹脸,凉得透骨,可是头觉得轻松些。好歹穿上衣裳,上街。街上清冷,有几个行人都缩着脖子,揣着手,鼻子冒着热气,走得很快。上哪里去?随便走吧。不思索什,张大哥,小赵,吴太极,全不值得想!在街上走走好,走到哪儿是哪儿。几片胭脂瓣色薄云横在东方,颇有些诗意:什是诗意?呕,到单牌楼。家小牛奶铺已经挂出招牌,房沿那溜微微有些不很明阳光。进去,吃碗牛奶,半块点心,胃中有些发痛。再绕几步,干脆上衙门去,早早,倒叫小赵看看并不怕他。昨天为什不惩治他顿?绕个大圈,腿已有些发酸,到那个怪物衙门。办公室里还没有生火。坐下等着,老李是不会张顺李顺瞎喊,好在科员们不喊,工友也不来,正好独自静坐会儿。
坐好久,连个鬼魂也没露面。忽然工友们象见妖精,忙成团,所长到。“有人来没有?有人没有?”所长连喊。
“二科李先生来,”七八个嘴致回答。
“请,请,到所长室去!”
老李到所长室,所长似乎并不认识他,虽然老李在他手下已经小二年。所长有件十万火急公事要当时办好,他自己带到天津去。老李对公事很熟习,婆婆慢慢开始动笔。所长在屋里喝茶,咳嗽,擦脸,好象非常忙,而确是不忙。所长脸象块加大洋钱,光而平扁,两个小豆眼。个极大肚子,小短腿,滚着走似乎最合适。
老李把公事办好,递给所长,所长看完公事,用小豆眼象检定钞票似看老李眼。“李先生为什来这早?”老李自然不好意思说在家中闹气,别话时也想不起,手心发汗。工友们平日对老李正如所长对他那冷淡,今天见李科员在御前办公事,立刻增几倍敬意,个资格较老代老李回答:“李科员先生天天来得很早,是。”
所长转转小豆眼,点点头,“好吧,李先生告诉秘书长,到天津去,有要事打电话好,他知道地点。”所长说罢,肚子有动意,工友们知道所长要滚,争着向外飞跑。衙门外汽车嘟嘟响起来,给清冷早晨加上点动力。所长滚出来,爬进车去,呼——阵尘土,把清冷街道暂时布下个飞沙阵。
小赵预备着广播李太太出丑,路上已打好草稿,有枝添叶必使同事们笑得鼻孔朝天。哪知道,工友们也预备下广播节目:所长怎带着星光就来,而李科员手承办天大公事,所长和李科员谈好大好大半天,边说边转那对豆眼——谁也知道所长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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