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无意义灰云,张大哥放下手杖,换上小伞。张大哥家中切布置全与这吃“前期”火锅,与气象预告小伞,相合。客厅里已摆上盘木瓜。水仙已出芽。张大哥是在冬腊月先赏自己晒水仙,赶到新年再买些花窖熏开龙爪与玉玲珑。留声机片,老李偷着翻翻,都是新近出来。不只是京戏,还有些有声电影歌片——为小姐们预备。应有尽有,补足迎时当令。地上铺着地毯,椅子是老式硬木——站着似乎比坐着舒服;可是谁也不敢说蓝地浅粉桃花地毯,配上硬木雕花椅子,是不古朴秀雅。
老李有点羡慕——几乎近于嫉妒——张大哥。因为羡慕张大哥,进而佩服张大嫂。她去切羊肉,是,张大哥不用仆人;遇到家中事忙,他可以借用衙门里个男仆。仆人不怕,而且有时候欢迎,瞎炸烟而实际不懂行主人;干打雷不下雨是没有什作用。可是张大哥永远不瞎炸烟,而真懂行。他只要在街上走几步,得,连狐皮袍带小干虾米价钱便全知道;街上空气好象会跟他说话似。没有仆人能在张宅作长久。张大哥并非不公道,不体恤;正是因为公道体恤,仆人时时觉得应当跳回河或上回吊才合适。切家事都是张大嫂。她永远笑得那响亮。老李不能不佩服她。可是,想会儿之后,他微微摇头。不对!这样家庭是种重担。只有张大哥——常识结晶,活物价表——才能安心乐意担负这个,而后由担负中强寻出点快乐,点由擦桌子洗碗切羊肉而来快乐,点使女子地位低降得不值斤羊肉钱快乐。张大嫂可怜!
五
张大哥回来。手里拿着四个大小不等纸包,腋下夹着个大包袱。不等放下这些,设法用左手和客人握手。他握手法是另成格:永远用左手,不直着与人交握,而是与人家手成直角,象在人家手心上诊诊脉。
老李没预备好去诊张大哥手心,来回翻翻手,然后,没办法,在裤子上擦擦手心汗。
“对不起,对不起!早来吧?坐,坐下!就是天瞎忙,无事忙。坐下。有茶没有?”
老李忙着坐下,又忙着看碗里有茶没有,没说出什来。张大哥接着说:“去把东西交给她,”头向厨房那边点着。“就来;喝茶,别客气!”
张大哥比他多着点什,老李想。什呢?什使张大哥这样快活?拿着纸包上厨房,这好象和“生命”,“真理”,等等带着刺儿字眼离得过远。纸包,瞎忙,厨房,都显着平庸老实,至好也不过和手纸,被子,样味道。可是,设若他自己要有机会到厨房去,他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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