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幼年上学忘带书包也想起来。因此,他可是比别人想得精密,也不易忘记事。
“早点去,老李。家常便饭,为是谈谈。就说五点半吧?”张大哥不好命令到底,把末句改为商问。
“好吧,”老李把事才听明白。“别多弄菜!”这句说得好似极端反对人家请他吃饭,虽然原意是要客气些。
老李确是喜欢有人请他去谈谈。把该说话都细细预备番;他准知道张大哥要问他什。只要他听明白,或是看透言语中暗示,他思想是细腻。
整五点半,敲门。其实老李十分钟以前就到,可是在胡同里转两三个圈:他要是相信恪守时刻有益处,他便不但不来迟,也不早到,这才彻底。
张大哥还没回来。张大嫂知道老李来吃饭,把他让进去。张大哥是不能够——不是不愿意——严守时刻。天遇上三个人情,两个放定,碰巧还陪着王太太或是李二婶去看嫁妆,守时间是不可能。老李晓得这个,所以不怪张大哥。可是,对张大嫂说什呢?没预备和她谈话!
大嫂除不是男人,切全和大哥差不多。张大哥知道,大嫂也知道。大哥是媒人,她便是副媒人。语气,连长像,都有点象张大哥,除身量矮些。有时候她看着象张大哥姐姐,有时候象姑姑,及至她说话,你才敢决定她是张太太。大嫂子笑声比大哥高着个调门。大哥抿嘴,大嫂唇已张开;大哥出声,她已把窗户纸震得直动。大嫂子没有阴阳眼,长得挺俏式,剪发,过个月又留起来,因为脑后没小髻,心中觉着失去平衡。
“坐下,坐下,李老!”张大嫂称呼人永远和大哥致。“大哥马上就回来。咱们回头吃羊肉锅子,去切肉。这里有是茶,瓜子,点心,你自己张罗自己,不客气。把大衣脱。”她把客人话也附带着说,笑两声,忽然止住,走出去。
老李始终没找到句适当话,大嫂已经走出去。心里舒坦些。把大衣脱下来,找半天地方,结果搭在自己胳臂上。坐下,没敢动大婶点心,只拿起个瓜子在手指间捻着玩。正是初冬天气,屋中已安好洋炉,可是还没生火,老李手心出汗。到朋友家去,他汗比话来得方便多。有时候因看朋友,他能够治好自己伤风。
以天气说,还没有吃火锅必要。但是迎时吃穿是生活种趣味。张大哥对于羊肉火锅,打卤面,年糕,皮袍,风镜,放爆竹等等都要作个先知先觉。“趣味”是比“必要”更文明。哪怕是刚有点觉得出小风,虽然树叶还没很摆动,张大哥戴上风镜。哪怕是天上有二尺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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