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和尚,先杀那个胖,血多。
事实是事实,想象只是种奢侈。他听见屋中有位脸像埋过又挖出来老婆婆,说:“这孩子跪灵算哪出呢?!”个大白鼻子中年妇人回答:“死鬼呀都好,就是不办正事。不给老头子娶个二房,或是由本家承继过小子;弄这东西!”大家同叹息。天赐知道这是说他呢。妇女们眼睛都对他那冷冷,像些雪花儿往他身上落。他又茫然。提到他自己,他就莫名其妙。他曾问过妈妈,为什人家管他叫私孩子,妈妈没说什。他是不是私孩子?妈妈说他是妈妈生。私孩子有什不好?妈妈不愿回答。纪妈,四虎子,爸,也都不说什。他不明白究竟是怎回事。在想象中,他可以成为黄天霸或是张良,他很有把握。提到他真是什,他没主张。现在人家又骂他呢。他并不十分难过,只是不痛快,不晓得自己到底是什。而且更不好受是在这种时节他不能再想象,既不是黄天霸,又不是任何人,把自己丢!在这种时节,生命很小很晃动,像个窄木板桥似,看着就不妥当。
有十点来钟吧,席已坐过不少桌,外面鼓又响。进来个妇人,带着四个孩子,都穿着孝衣,衣上很多黄泥点子,似是乡下来。妇人长得很像雷公奶奶,孩子们像小雷公。天赐眼没看见别,只看见五个尖嘴。妇人进来就哭,哭得特别伤心,头句是:“来晚,昨天晚上才得到信,嫂子——”四个小雷公手拉着手站在妇人后面,声也不出。妇人把来晚,与怎起身,乡下路怎难走,和四个孩子怎还没吃饭,都哭过。猛然把鼻子抓把,而后将天赐用脚踢开,好像踢着块碍事砖头。紧跟着把四个孩子都按在灵旁:“就在这儿跪着,听见没有?动动要你们命!”转过头来,眼泪还满脸流着:“茶房!开饭,开到这儿来,给他们人碗丸子,五个馒头!”然后赶过牛老者去:“大哥!嫂子过去,没什孝心,就是这身孝,四个孩子来跪灵;你二弟病不能来,叫妹妹来。那个小子是谁?”她指天赐:“大哥你这就不对,放着本家侄子不要,不三不四找个野孩子,什话呢?们穷啊,穷在心里,没求哥嫂给个糖儿豆儿!今个咱们可得把话说明白,当着诸亲众友,大水冲不龙王庙,家人得认识家人;你侄子是你骨肉,虽然咱们不是亲手足,可也不远。不能叫野孩子这儿装眉作样!”又转过头去:“好好吃!别叫人耻笑!”
这片独白引起大家同情,埋过又挖出来老婆婆,大白鼻子,红眼边,全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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